“有的。”
“哦?”无双停下来看她。
“区别就在于,我走得是否高兴?有时候,同一条路,一起走的人不同,心qíng也会不同。”
“跟我一起走,你不高兴么?”
“高兴。但还不足以支撑我走完全程。”
她说完抿了抿嘴,清俊的脸上带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影。无双狠狠地瞪住她,恨恨道:“我恨你的直接。”
杜凉夜微笑起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便弯成漂亮的月牙状,眉梢眼角便有种说不出来的神韵流转,光丽动人。无双忽然丢开马缰猛扑到她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杜凉夜僵着身子。
她十分怀疑,这个在她怀里哭泣的少年是否曾被魔鬼亲吻过,否则,他何以能将人类最最复杂的qíng感收放自如?他就像一个至刚至柔的矛盾体,是一个妖孽。同时,她还发现他的眼泪实乃是滔滔江水,若再不加以阻止,就没完没了了。
于是她推开他,道:“要下雪了,你快回去吧。”
无双不语。
她耐心劝道:“你看,天就快要黑了,荒郊野外也不安全,你不是最怕天黑的嘛!”
他终于抬起那双迷离的泪眼,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她,但杜凉夜丝毫不为所动地抽回手,转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双的眼神开始一点点变冷变刚,他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一双漆黑的瞳仁却恍若寒潭,深不见底。
天地寂静。
一道身影像落叶般飘落在地,抚掌笑道:“这世上终于有你天下无双办不成的事了。”
“是啊。一个人若是不爱你,你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他的声音无比惆怅,脸上的神qíng矛盾而复杂,像是遗憾也像是解脱,那张犹如仙童般的脸蛋上首次出现了颓败的色彩,从而使得黯然销魂与清贵高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得到了完美的结合。他此刻看起来既脆弱,又坚qiáng。
“两年了,我几乎以为你已经成功了。究竟是什么使她改变主意,离你而去呢?”对方的语气里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无双居然没有生气,坦诚答道:“自然是多尔衮的赦免令。这一次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我就知道,她不会久留。”
对方放肆地笑出声来:“这么说,她始终都没有完全相信你?”
“她从不相信任何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可她选择了相信多尔衮。”
“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有价值。她离开我不是因为她不相信我,而是我无法令她实现她的价值。每个人都需要被肯定,她的需要格外qiáng烈一些。”
“呵呵,那她到底知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她的父亲?”
无双终于转过身来,用一双清亮到凌厉的眸子看定来人,秀雅绝伦的脸上带着一抹淡若烟云般的微笑,轻轻反问道:“你以为呢?”
温良辰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qiáng笑一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全身却已经暗自进入戒备状态。
无双的笑意更大了,纯白如观音座下的童子。
温良辰却丝毫不敢放松。两年了,她是越来越不了解眼前这个少年。两年前他的喜怒哀乐似乎还有迹可寻,现在是完全琢磨不透,完全的喜怒无常。他好像也全无伦理道德或正义邪恶的观念,他杀人从来不感到罪恶或愧疚,朋友的qíng人照抢不误,朋友的师傅照杀不误,甚至是……
“温老板,容我提醒你。”无双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于是开口阻止她。“这个世上可以杀杜凉夜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她自己。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温良辰的神色彻底变了。
她的脸紧绷着,美丽的眼睛里渐有泪光流转,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像狗一样的四处逃亡,担惊受怕,忍rǔ负重,还要逢迎那些粗鄙的男人,你知道我有多痛——”
“你比别人痛些,不过是因为你表达得比别人jīng彩一些。”无双截断她的话,声音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冷酷。“在这个江湖上,谁的心里没有一点痛?谁没有吃过苦?你以为杜凉夜就不痛苦吗?我告诉你,她的痛苦绝不会比你少,她只是不喜欢诉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