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朦胧的声音在对我说:“夫人有身孕在身,请节哀,否则随时有滑胎的危险。”
我有了他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这一刻说不出是悲是喜,只觉得身上的血液又热了起来。
因为,我身上流动着他的血液……
仔细想想,其实我们身上本来就留着相同的血液……
陆穹衣将一碗药端到我面前,柔声说:“先把药喝了,保住孩子要紧。”
孩子!?世界一片寂静,静的我能听见身体里两个不同节奏的心跳声。
陆穹衣又道:“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愿意见你如此……”
哥哥!?世界一片黑暗,暗得可以看见他最后一次微笑,似乎在对我说,他在等我。
“你要活着,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他的孩子……小尘,你怀着他的骨ròu,你就是再伤心,也该熬到孩子出世……”
陆穹衣的这一句话我听得真真切切,而且不停在我耳边旋绕,那声音好像并不是陆穹衣的,好像是哥哥在恳求我:“小尘,那是我的骨ròu,你就是再想见我,都要熬到孩子出世,你让我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
听着他的声音,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就怕听漏了一个字。
我听见他柔声哄着我:“小尘,哥哥不会丢下你,哥哥会等你的,你答应我,把孩子生下来……”
我默默点头。
陆穹衣见我还是不开口,qiáng硬地拉起我,让我靠在他肩膀上,捏着我的鼻子,把药灌进我的嘴里。
药刚喝下去,我就开始趴在chuáng上不停地呕吐。
眼泪像是囚禁了许久的瀑布,决堤而下,再难控制。
我一遍遍呼唤着他:“哥哥!哥……哥……”
哥,死亡,是不是很容易?
就那么一剑,你就离开了!
你不是爱我吗?
那为什么你选择了那么容易的事qíng,却把活着的艰难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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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当恶梦已经成为最幸福的事qíng,眼泪早已没有滋味。
我坐在窗边,望着一片黑幕的天空。
早已算过不知多少遍,今天是七七的最后一天,也是他能回来的最后一天……
我知道他出现,因为我总觉得他没有离开,尤其是这几日,睡梦里总有一双冰冷的手帮我擦去眼泪。
他一定舍不得我!
他一定是在等我!
风声敲打着门,我疯一般冲到门外,却不见他的身影。
这最后的一天,他一定会来看我,可已过午夜,他为什么还不来?
我缓步走到池塘边,碧波里只剩下我孤单的身影,和那一轮残月。
七七四十九天,我不知多少次想跳进这水池,可为了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我只能每时每刻用回忆和等待麻木自己……
殉qíng,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软弱。
是有一种叫思念的疼永无止境,除非死亡。
是有一种叫爱的伤痕无法愈合,除非死亡……
“哥!”我蹲在池边,望着水里的自己:“你怎么还不来看看我?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吗?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你让我等你,可你为什么不回来?”
眼泪落在水里,激dàng起涟漪,水波里白色的身影在晃动。
那一张脸,即便再苍白无血色,再消瘦不堪,再稍纵即逝,我也认得出……
“哥!”我转头,背后空无一人。
“哥!我知道是你,你来看我了,对吗?你出来,你出来!”我四处寻找,大声呼喊:“楚天!楚天!你让我再看你一眼就好,就一眼。”
“我知道你在,你一定听得见我说话……我感觉得到,你为什么不出来?”
……
“小尘!”
我猛然回头,一个人站在我身后,衣袂飘舞。
却不是他,而是陆穹衣。
“表哥,我看见哥哥了,他来看我了。”我激动地拉着他的手。
他伸手把我抱在怀里,将手上的披风搭在我肩上,将我圈在温暖的小天地里:“不是告诉过你,你身子虚,晚上不能出来。”
“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