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空气中那弥漫的血腥味,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掉。在皇宫的西北角,那座围城内,有数百人刚刚失掉了他们的xing命。
百里悠被太皇太后qiáng留在皇宫,景言也因为小皇帝特别粘他的缘故,没有跟来。我和赵瑞岚面对面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脆响声声。
赵瑞岚轻轻说:“我不是不想带他们出来,只是有些事,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如果真相残忍,那就让他们两个小傻瓜永远糊涂下去。
“就在刚才,”他把我拉入怀中:“百里十九的七哥,杀了他的十一哥。”
“魏王?杀了……”
“晋王,封地在河西。”
“那他怎么会在京城?”
“因为他想当皇帝。”
我沉默不语,赵瑞岚把我搂紧了些:“从年初觐见起他就没回去,一直藏在京城亲信家中,暗中纠结军队,时机一到,就准备bī宫。”
“胆子好大。”
“胆子大脑筋却简单,”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早就被发现了。”
“那魏王怎么不早些除去他。”
“因为辽人骚扰边境,我要出征。没有我,魏王不好对他下手。”
什么?
他娓娓道来。
晋王这个人,从来就不安分,一贯上窜下跳。百里缘是很看不起他的,说他“文才武略,一无可取。”但百里缘对这个流氓习气很重的异母弟弟,却是一向纵容。纵容他举止荒唐,纵容他多行不义,纵容他在封地之内破坏法度,羞rǔ官员,穷奢极yù,沉溺酒色,残害百姓,甚至纵容他私自扩充军队。
就这么冷冷的,不怀好意的纵容了三年。直到河西那小小的封国民不聊生,人心离散,纲常法纪破坏殆尽,正准备以义军旗号举兵征讨,那人却送上门来。
他准备打的也是义军旗号,所谓“清君侧”,帮着皇帝讨伐jian臣,讨的是赵瑞岚。
但他的王兄却比他清醒百倍。一是一眼看穿这痴子想当皇帝,二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虽然与赵瑞岚明争暗斗数年,但实际上两人却是唇亡齿寒。没有魏王的威胁,珠帘后的几位“母后”就不会放任外戚势力的扩张;而没有赵瑞岚的军权在握,魏王又坐不稳这个用来防止“qiáng将欺国”的摄政王位子。
这就是官场,只讲究利益的均衡,哪有什么道理可循。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文老狐狸就是在这场yīn谋中被牺牲了)。等到赵瑞岚剿匪归来,趁着晋王准备尚未完成,gān脆先行动手。
宫里的最高领导知道了,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晋王的生母曾是祈朝太祖极心爱的宠妃,又是开国功臣之女,自然是恃宠骄横的,很是令当时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厌恶。据说太祖去世后,她对着新即位的太宗就摆起了母妃的架子。太宗是个和气的青年,但他的母亲——此时已经是太后了——却不舒服到极点。
所以当被告之这个计划时,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知道了”,便再也不过问一句。至于紫薇,本来就是个傀儡,哥哥的主意就是她的主意。
这就是统治者的面目,世人总爱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却一次次无视纲常,制造yīn谋、政变、篡位,不断把世人置于两难境地。世人多忠顺,却不知忠顺好荒谬。
“那gān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赵瑞岚点点我的鼻子,笑道:“还念念不忘呢!为了好保护你免于混战呗。”
“保护的方法多了,为什么要关起来。”
他哈哈大笑:“你去问问之贤,是他的主意。他说你害他骑着马一天要跑上百里,他就要你被关着哪儿也去不了。”
我大怒:狐狸jīng的主意你也听!?
“嗯,我觉得好玩啊。”
然后老太太觉得好玩,把百里悠给送进去了;紫薇也觉得好玩,把小皇帝也送进去了。结果你们觉得最好玩、最安全的方法却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我火大:“一点都不好玩!”
“是不好玩,”他皱了皱眉头,说:“宫里有人把风声走漏了,晋王也不知被谁蛊惑,竟然冲动到围攻皇上,偏偏那废殿——就是关你们的地方——可以通过皇宫外墙翻入。等我知道,已经略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