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面跟着坐在她身边,笑笑:“井下的土质很软,很容易挖开,起初我是因为受伤,躲在了那口井里,后来无意发现井壁的深糙下居然有个天然而成的斜坡,刚够藏住我,所以等呆在里面的时间长了,我就一天挖一点,慢慢就挖出了这条密道。”
在井底打dòng?映雪静静听着,突然觉得这银面好风趣,浅浅一笑,轻道:“你为何要选择这样的地方做栖身之地?能挖这么长,一定用了不少时日。”
银面勾唇,沉声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选这里养伤,那日等我醒来,便是一身白衣躺在这井底……也许是白日的我带我来这里,呵,我从来不知道白日的我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日丑时(凌晨一点)我会在这井底醒来。”
“银面。”映雪暗暗吃惊,望着他,“你是说你白日与晚上的记忆是断开的?”
“嗯。”银面暗哑,眸子平视前方,留给旁边的人一个落寞侧脸,“其实我一出生体内便被人渡以符咒,十九岁那年被人催开,以至让我忘记了以前所有的记忆,我现在只刻每日丑时到辰时(上午七点)发生的事,变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银面……”映雪心头淌过微微的心疼,“会有解药吗?”
“有。”银面掀唇笑,侧脸落寞感伤,“但是那个人不肯给。”说完,朝她看了过来,面具外的俊脸带笑,“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映雪,我虽然见不到阳光,却也习惯了黑暗,其实只有暗夜才适合我。”
“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她不是怜悯,只映雪觉得同病相怜。那种在暗夜里生活了八年的滋味,她懂。
“呵。”银面轻抚那银色面具,不肯揭开:“我生得丑,怕卸了面具会吓到人。”
“我不怕。”
“你确定要看?”
“嗯。”她坚定点头。
银面眸光一闪,长指cha上那只遮住眼睛和半张脸的银色面具,就要扯下,“既然你执意要看,那你别被吓到。”
“这里也搜搜。”话音刚落,外面却陡然传来一阵纷乱,家奴的叫喊与脚步声嘈杂,熙熙攘攘的火把将假山里照得通彻。
“躲起来!”银面一个激灵,没有再去揭那面具,而是一把楼了映雪的腰,快速躲到密道里,并将那大石块重新挡上了。
“不要出声。”两人就这样在窄dòng里紧紧贴着身子,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随即,只听得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在假山里转了转,渐渐消失。
映雪感觉到贴着她后背的胸膛心跳很快,而她自己的也很急促,“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刚才那个杀你的女人惹出什么事来了。”银面轻道,拉开两人的距离往回爬,“走吧,我们现在得出去了,以后这条密道就归你。”
“你以后不来了吗?”
“应该不来,卞州现在已是连胤轩的地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银面?”映雪微微挣扎,在爬到那陡坡处时,终于叫住银面,“你可以带我离开这个王府吗?”
“你想随我走?”银面回头看她,没有立即搂她的腰飞上井口,很认真说:“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连胤轩的王妃。”
“我知道。”映雪蹙眉,“至少飞出这个囚笼,我还能过得清静。”
“即便外面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银面这才明白,她不是要随他走,而是要挣脱某个人。
“嗯!”映雪坚定应答。
银面不再说话,瞧了她一眼,陡然搂住她的腰,飞身上井口,在井边落定放下她。
“我现在有其他的事要办,亥时三刻你在这里等我可好?然后我带你出卞州。”
“好。”她望着他笑,眸里全映雪感激,“谢谢你,银面。”
“叫我夏侯玄。”银面对她轻轻一笑,已足尖一点,跃身飞上井边的长廊廊顶,墨衣与瓦块颜色溶在一起,瞬息不见身影。
“原来那夜的白影果真映雪你。”映雪仰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头依旧有股淡淡的心疼在流淌,随即拖着受伤的脚,走回她的绿雪园。
这个时候,芷玉已在焦急寻她了,一见她满身是伤的回来,吓得脸色大变,“小姐,你不是去给北冀门主清肺吗?何以带了一身伤回来?是否又映雪连绛霜那女人欺负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