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俊脸没有躲闪,却是扬起大掌一把抓住她的柔荑,眸光闪了闪,牵着她走到铜盆前。而后抬手轻轻摘了她的面纱,露出那张皮之不存的丑陋脸颊,将湿巾重新在热水里浸了,为她一点一点的细心擦拭煨贴,眸含心疼。
连绛霜起初在静静闭着眼睛感受他的温柔,却在他准备转身再去浸透湿巾的前刻突然用力抱住了他,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踮着脚尖颤抖的送上自己的唇,很坚决。
连胤轩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也没有立即吻上那张颤抖不已的红唇,而是深深盯着绛霜那张义无反顾的脸。他刚刚才在那片火树银花下吻过她,而现在,她在邀请他,告诉他她不再有任何心理牵绊的一如爱他,不会再将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她想通了,而他呢。他在犹豫什么?
眸一沉,俊颜压低吻上她,抱紧了这个为等待他的决定而全身凉透的女子,而后抱起轻盈的她大步往内室chuáng榻走。
无怨无悔么?是的。
而隔壁刚刚入睡的映雪,心口突然狠狠一痛,身子下意识从榻上惊坐而走,额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她捂着抽痛不已的胸口,使劲的喘息。到底怎么了,为何她会疼得喘不过气,再次心如刀割。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四十八章
四更天,夜气寒得让屋檐挂满大小不一参差不齐的尖尖冰棱,打更的更夫跺跺被冻坏的双脚呵呵手,赶紧将报更的铜锣收了,急急的往家里赶。
此时月东移,天微明,街道上满地的积雪,明晃晃的扎眼。
“吱”有人推开了二楼房间的小窗,怔怔站在扑面寒气里,望着渐渐泛白的远方。她一夜未眠,从胸口撕心裂肺的痛起,便睡不着了。
这种痛来得熟悉而剧烈,就好似那个男人在附近一般,冷冷瞧着她,扔给她一封休书,说着无qíng的话:“今日休书一封,从此为陌路人!”
他何止要休弃她,更是要告诉她他后悔认识了她的呀!她扶在窗棂上的手抖了一下,水亮的眸陡然很苦涩。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月如钩,从此,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锁了吧,她会在奈何桥上接过那碗孟婆汤,忘了他的脸,来生来世。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
玉指抓紧窗棂,她望着那弯明月清冷笑了。
随后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银面等在走廊处,一身与西门大相迳庭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冷冷的,却又流淌着让她暖心的气息。
“银面!”她唤了他一声,心底突生一种解救她的轻快,疾步朝他走过来。
银面穿了墨身麾衣,墨衣墨发上沾有片片雪花,jīng装腰身则用腰带松松挽着,手中挽鞭,眸中激dàng,“映雪,我们必须现在就走,天快亮了,我怕我撑不过卯时。”
“嗯!”她没有问,轻轻的答了,立即随着他步下楼梯。
“这边。”银面扶了她的肩掺她,带着她往客栈的后门走,而后从马厩牵了马出来将她抱上马,自己则从后搂着她,“驾!”马背一夹,马蹄扫起大片积雪。
他们的马在寒风中飞奔,没有任何阻拦的入了墨水镇外一片积雪压顶的树林,马儿一过,树枝上的积雪“飒飒”的掉落。
“过了这片树林我们就安全了。”银面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并将马速缓减下来,勒着缰绳让马儿一步一步的走,”先休息一下,刚才跑得太快,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了。”
“我没事。”她眷恋着身后的那股暖意,轻轻摇了摇头,在他的怀里回首:“银面,有你在真好。”
银面静静策着马,面具后的一双眸子很深很沉,直直望着她湿润润的水眸,道:“只要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带你离开你不愿意呆着的地方。”
“银面。”她的鼻头猛的很酸,脱口而出:“如若你能不分白昼的出现该有多好。”
“可惜我永远只是个影子。”银面仰着头望着明月,心头有股说不出的落寞。寂寞如他,谁能懂夜的黑?
“银面……”她低喃,心底总是让这个男人的模样衍生出一抹心疼。谁说她不懂夜的黑,孤独十四载,八年黑暗相随,那种暗无天日,没有人比她了解得更透彻。
“叫我夏侯玄或墨玄,映雪。”银面用自己的胸膛护着她,让两人微微的弓身,穿过那些被积雪压垮的枝gān,在漫天银光下前行,“不要说如若,我的命数连我自己也不知晓,但是只要我存活于这个世上一天,我就会陪你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