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此时传来晋王仙逝的消息。窗外的景色是否还会同现在一般安详。
他迟疑了。微眯的双眼望着街边欢笑的孩童。
如若此时由了桌前这般杂碎权倾了朝野。宋国的民是否还能够同现在一般平和。
他的迟疑。满满储于胸间。
“筠爷。想那晋王此番奔赴北荒定是无法全身而退。筠爷既是王爷跟前的红人。论谋略。论家业都不输旁人。待北荒之事平息。我必进谏当今圣上。替筠爷美言美言。”督府判官见男人面露踌躇之色。误以为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担忧打算。有道是树倒猢狲散。晋王这个靠山倒了下去。他筠落燕若想抱住如今权势。必然需要拉拢新的人脉。想必这也是他此番设宴摆酒大放豪礼的意图。
思绪截断。筠落燕回眸举酒行礼。“筠某未曾开口。李大人便已知晓筠某此番所为何求。真是不得不敬佩。”说罢自gān一杯以表诚意。烈酒入喉。辛辣中透着甘甜。与胸中遁淤之气相缠。胸间憋闷顿时又膨胀了三分。此杯酒便为开席。筠落燕接着又与诸位高官相敬数杯。热络招呼。不失周到。
酒ròu穿肠。筠落燕这一桌摆的皆是山海珍味。一席官僚吃的是个个满嘴肥油。无不尽兴。他看着这一桌佳肴。却半分动筷的念想都没有。
犹记得那年大旱。举国上下断粮断糙。晋王举奏呈上。意在开仓放粮。圣上未准。他便放了自家粮仓。以解百姓之苦。然纵然他是个王爷。一家之米仍是难救百家之贫。放gān了自家的存粮。他连夜再上一书。圣上未准。他便未再进食。与民同甘。与民同苦。
那时候。桌前这般大人都在哪里。
筠落燕自问。
犹记得。此时坐于自己身侧。当年的参知政事陈大人在晋王上书的第二天便告病卧于家中休养。整整数月未出家门。
那时候。桌前这般大人都在哪里。
参知政事告病卧chuáng数月。
太尉告老还乡。
骠骑大将军谎称边疆告急。领了调兵令牌连夜出京南下。
百姓怨苦。他们视而不见。正如他们此刻对赵光义的视而不见。他们从不为国效力。从不为家尽职。更是从不为民尽责。他们鞠躬尽瘁。誓死效忠的只有他们自己。
而他呢。
筠落燕重新审视自己。
此时的他。正yù与眼前这般猪狗同流。只为谋害那名为民请命的晋王。
鬼将不得不除。
晋王的话在他脑中徘徊。如果对赵光义来说。鬼将不得不除。那么对于他来说。便是晋王不得不除。
他与晋王。有着这样的答案与坚持。即便过去多年。两人的立场依旧没有分毫改变。依旧存在着绝对与绝不让步。但那些就都是后话了。
酒宴过半。筠落燕已被这双重抉择折磨的身心俱疲。便有了退席之意。然就在他yù开口告辞之后。窗外夜空猛然发出万光炫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深渊III
53*深渊III
林家少爷豪掷万金为梅轩最富盛名的北宋第一舞娘赎身。过不了几日便会将那何芳子迎娶进门。此消息一出。繁花柳巷顿时闹翻了天。听闻那自恃一身傲骨的北宋第一舞娘即将嫁人。嫁给的又是那城里第二富甲林宓林大少爷。顿时引得男人惊诧。女人妒忌。
筠落燕站于窗边。不消片刻便从人群嘈杂的谈话中获悉了这个消息。顿时心中一抽。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只听咔吧一声。手中那jīng巧的青花瓷杯已化作一团粉末飘然而下。桌间几位大人均是被这一声‘咔吧’截断了谈话。众人瞪大眼睛望着徐徐飘落的瓷喳。骇然当场。失去了先前的酒池ròu林之势。一个个抿了双唇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生怕下一个‘咔吧’过后。便是自己脑袋搬家之时。
筠靛见状。心知此时的筠落燕定已失了思考之能。何家小姐嫁人之事事发实属突然。就连他筠靛刚刚也是僵在当下。倘若再任由那个男人站在这里。难保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打乱他们先前计划的事qíng出来。而且凭借着他多年跟随筠落燕。观qíng查事的经验以及直觉来看。这一变故很有可能牵扯甚大。对他们的计划。筹谋都有着某种潜在的影响。
果然。筠靛没有估错。当他借故将筠落燕自那般官僚之中抽走拖回筠府之后。男人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颠覆了一切筹划的决定。
“赵光义绝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