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月缺
冷清的房内,何芳子为凤钗擦着药酒,看着她为了自己而受的这些伤,心疼得流泪。“傻姑娘,若是破了相,留了疤,以后看你怎么嫁人。”她埋怨她,擦拭药酒的力道变得更轻更柔。
“我本就打算一辈子跟着小姐的。”凤钗坦言。
“跟着我有什么好?倘若是以前,或许跟着我还不错,不愁吃,不愁穿,但是现在……”何芳子抬头环视四周,这柴房中什么都没有,虽不比秦晗之前所住之处简陋,却也好不到哪儿去。面对这样的境遇,何芳子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个chuáng都无法给受伤的凤钗躺下休息。“现在跟着我,只会受苦罢了。”看着卧在gān糙堆中的人儿,甚是心疼。
“小姐认为我跟着您,只是为了吃、为了穿?”凤钗愤然,她从来没有一天,是为了这等低俗理由而留下来的。
“正因为不是,我才更对不住你啊。”她落泪,并不是为了自己,“我早该给你找个婆家嫁了的。”
“嫁人?若是嫁了个人,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落到如此地步,又有什么好的?”她为自家小姐不平。
凤钗的话,令何芳子无可辩驳,是啊,她们做女人的,嫁人之前要守身如玉,嫁人之时,却不一定能够嫁个如意郎君,而嫁人之后,也要一辈子被妇道围困。
“女孩子,总要嫁个人的。”摒弃自己的想法,她依旧坚持要让凤钗离开。
“我不……”想辩驳,但是凤钗的话,完全被走入柴房的三个男人下回到肚子里。
“少,少爷……”
☆、凌nüè
六***
嫁人?若是嫁了个人,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落到如此地步,又有什么好的?
凤钗的话,将藏匿于屋顶之上的筠落燕定住,他一直认为,嫁给林宓,何芳子便会得到幸福,至少,能比跟着他东奔西跑,居无定所来的实在,如他,整日生活在欺人与被欺之中,如他,整日游走于刀光剑影之下,几年前后蜀一战已经令他看够了她染血的模样,几年前那个夜晚已经迫使他受够了她在危险之中给他带来的qiáng烈恐惧,他想保她毫发无伤,但是仅凭他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于是,他在血腥中寻求着保护她的方法,即使那在别人看来是愚蠢、不可理解的,即使那只能表现出他的懦弱,他的无能,他的自私,他也坚持的,甚至痛心的,依照他得到的答案作了他认为对她好的事。
于是,他舍弃了她,冷酷的言词将她的心彻底撕碎,冰冷的表qíng将她与自己隔绝。
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
的确是错,大错特错。
透过瓦片大的小dòng向下望去,虚弱的身影脱去了坚qiáng的伪装,显得如此令人心疼。
她总是在自己面前故作坚qiáng,他是感觉得出来的,只是他从未想过,原来坚qiáng背后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这样的她,到底是如何支撑到现在的呢?
如何?筠落燕自嘲的笑,到现在,他还在问她是凭借什么而活的吗?难道他不知道?能支撑她的,除了对他的恨,还能有什么呢?
寂静的黑暗中有了动静,三个男人大咧咧走进柴房,为首的是林宓,筠落燕早料到他不会就此罢手,看来他深夜潜入林府,是明智的决定。
原本相对于宽敞的柴房由于这三个男人的进入而变得异常狭窄,三个男人与半卧在糙堆上的两个女子对视着,何芳子本能的转身摊开双手护住凤钗,不让她再一次做出保护自己的傻事。
“怎么?反倒主子护起下人来了?”林宓鄙夷的笑。“芳儿,你以为你护得住她?”
“不要动她,不管她的事。”何芳子慌张开口,乱了分寸。
“不动她?”重复着她的话,林宓表现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动了她又怎么样?”他问道。
“您没有必要动个不相gān的下人,少爷,我求您。”
看着一向冷漠的女人如此求自己,林宓享受的纵qíng大笑,“好,我不动她。”他答应,脸上却依旧带着yīn险。
得到这样的回答,何芳子并不认为得到了保证,反而感觉更加不安,仿佛他的这个回答,只是chuī响了危险的号角。
“怎么,芳儿不信?”她的恐惧令他兴奋,双手背后,笑容,从未自林宓脸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