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髓_作者:尤四姐(84)

2016-12-06 尤四姐 古言

  扶微委屈,她长到这么大,不管别人怎样轻她欺她,至少没有人敢对她如此声色俱厉。现在丞相简直疯了一样,她看着竟隐隐觉得害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唯有狠狠咬住唇,不让它落下来。

  丑事做得说不得,这就是权力巅峰的人。她仰起头敛尽泪,花了极大的决心才平静下来,“我今日不是来和相父斗气的,我只问相父一句,解药到底有没有?”

  他一狠到底,冷冷应了声:“没有。”

  没有怎么办?看着阿照死么?她克制不住高声质问他:“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恨他,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

  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讨厌,自从他任了侍中,就愈发的容不得他。可是同她有什么好说的?他鄙夷地捺着唇角发哂:“你猜。”

  “猜你个鬼!”

  话音才落她就一把拽住了他,没有什么章法,也不是格斗的架势,只是蛮狠地撸开他的袖子翻找,态度之恶劣,行动之粗鄙,几乎要把他的玄端扯破。边找边咬牙嘀咕:“在哪里……在哪里……jiāo出来!”

  丞相有点慌,推了她两把,没能把她推开。她终究不是闺阁里娇滴滴的姑娘,不动武,根本摆脱不了她。于是两人便开始了乱糟糟的抢夺,直棂窗外的日光照进来,他们在那片光影里推推搡搡脚步错综。丞相第一次发现她的力气居然那么大,他使了很大的劲想让她知难而退,可是她根本不肯让步。他又气又急,厉声呵斥:“请陛下自重!”

  如果打算自重,便不会和他互相叫骂了。扶微早就丧失在他面前装文雅的兴致,大不了一战,也要把解药找出来。

  可是解药是不是并不在他身上,她捏遍了他的袖袋也没找见踪影。急起来力道越发大,忽然听见布帛撕裂的脆响,她手上一顿,低头看,发现丞相的衣裳从腋下开始一路破到了腰际,那锦缎的碎片还在她手里拽着,里面的中衣从豁口露出来,和外面的玄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彼此都愣住了,她呆呆松开了手,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后怕,自发退了三步。

  丞相是个极注重仪表的人,现在弄得这样,真是吃了她的心都有。一手抓着破损处,一面愤然瞪着她。扶微觉得大事好像不太妙,照这势头看来,果真是什么协商都达不成了。

  她两手无措地在襞积上擦拭,神色十分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丞相额角青筋都蹦达起来了,那张俊秀的脸也变得有些狰狞,仿佛是厌倦了这种可笑的游戏,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当着她的面狠狠砸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有重席,瓷瓶弹落了几下,居然没有被摔碎!扶微知道那必然是解药,捡起瓶子就跑,不管身后再如何天崩地裂,她都不想回头了。

  她跑出了耗门,斛律在后面匆匆跟随着,“主公慢行,小心脚下……”

  她怕丞相追上来,当然不敢耽搁。况且还急着回去救阿照,怕晚了毒走全身,就是有解药也来不及了。

  丞相官署本就属于东宫,因此从夹道里穿行,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回乐城殿。上官照还在侧殿里躺着,不害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听见脚步声忙爬起来,叫了声主公迎上前,“侍中刚才抖得厉害,像发疟疾似的……”

  建业已经端了水过来,扶微亲自挽起袖子喂他,看着他把药吞下去,心里一块大石头方落了地。

  “好些了吗?”她蹲在榻前问,“身上还疼吗?”

  上官照惨白着一张脸看她,“陛下花了什么代价,才救得臣的命?”

  她笑着摇头,“什么代价都不重要,只要你好起来就行了。”

  “是尚书令?”他神色黯然,颇为懊恼和自责,“臣无用,没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反倒让你为了救我自毁前程。”

  说这些做什么呢,尚书台的官员以后想办法还能重新罢任,人命要是丢了,足以后悔一辈子。她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头拍了拍,站起身道:“我本就没指望从他手里收回吏民上书,他在朝堂上惺惺作态,到底最后舍不得放权。我也庆幸,至少还有这一项东西能和他jiāo换,如果手里什么都没有,恐怕只能看着你毒发身亡了。”

  她在侧殿里没有呆多久,很快尚书仆she和太傅便来觐见了,孙谟忿忿道:“刘赏此人狂妄,仗着燕相的排头入明光殿指手画脚,我等不予理会,他竟说自己是受主公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