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奚旧草_作者:书海沧生(25)

2016-12-01 书海沧生

  她恶狠狠地瞧着曾姓的女子和翠元,“这贱人毫无廉耻,为了心上人qíng愿放弃忠孝节悌,枉生为人,连我等妖族都不如,今日若不让她父母兄弟因她而死,贱人寿终之时永堕畜生之道,我日后被雷劈,又岂能心甘qíng愿酣畅淋漓?”

  “接下来呢?”扶苏听到此处,红炉火上煨着的一壶茶水也就煮沸了。扶苏取了壶,润了润杯,淡淡一笑,问道。

  奚山君吃了好几杯茶水,才无力道:“你猜。”

  扶苏想了想,道:“嗯,三娘变成了石头。”

  奚山君一口茶喷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三娘语毕,口中便念念有词,恶狠狠地盯着一对野鸳鸯好一会儿,把翠元骇得满面汗泪jiāo替,霎时间,她竟……变成了一块石头。

  一块焦黑的巨石。

  扶苏淡声道:“三娘苦苦纠缠,杀了一众人,偏偏不肯杀丈夫和那女子,摆明是不舍得杀翠元,也不肯杀死曾姑娘让他伤心,如此一来,还能做些什么?离开翠元看他二人逍遥她决计是不肯,翠元得的这等风流病一时之间又不会同曾姑娘断了,她只能闭目隔耳,不听不看,陪在翠元身边,等他回心转意。”

  奚山君有些惊讶,也有些赞赏道:“你年纪尚小,竟这样聪慧。”

  “之后呢?你便回来了?”

  “我带不走她,便只得来找能带走她的人了。”

  曾家连死五人,晴空朗日又遭了雷劈,侍人都觉邪门,十分惶恐,拿着包裹纷纷逃窜,扶苏与奚山君一起登府时,偌大一个官邸空dàngdàng的,只剩几个道士卷了几串珠子朝外跑,连侍卫队也都不知所终。

  堂前五口棺,从老到少排列,尸首皆面色惨白。

  闺阁之处隐在姹紫嫣红深处,傍晚日落,余晖洒在一条孤单单的甬道,多少寂寞。

  奚山君穿门而入,步履沉稳地上了楼阁,推开厢房一扇折门。

  翠元和曾红枝已不知所终。

  室内空dàngdàng,鸳鸯戏水的花样还未完成,镇纸压着,风chuī过,水纹似乎也dàng开。

  奚山君一副痨病鬼模样,仰望那块无五官无觉的石头,它滑稽可笑,自欺欺人,要这样在别人的闺阁中,固执地沉默下去。

  “瞧我带谁来了?”奚山君在夕阳中微微一笑。

  扶苏被她拉得跌跌撞撞,拂去白袍上的灰尘,拱手行了一礼,玉冠冰凉,乌发柔软,垂到了胸前,“苏冒昧来此,还请大母赐见。”

  那石头许久都没有动静。扶苏望向奚山君,她下颌一抬,扶苏转身,黝黑的石壁上却渗出一层水。

  “她哭了?”扶苏不解。

  奚山君走近石头,伸出手,那石头竟裂了一条纹,凭空长出一张嘴,乖乖吐出了五颗火红的丹珠。

  奚山君笑眯眯地看着石头,斯文道:“我猜,她不是哭了,是吓尿了。”

  眨眼间,巨大的黑色石头变成了一块光泽柔润的白玉,无瑕的身躯上却布了一大块的暗红斑痕,垂着的一把蓝色玉穗四十根,丝缕分明,握在手心,刚刚好。

  她把白玉放入衣襟内,五颗丹珠分别塞入五具尸口内,不多时,五人俱有了呼吸,面色红润起来。

  她与扶苏一同离去,两日间,出了左镇,约莫翻过了两三座山,快至奚山辖境,却瞧见路旁成荫的树上,栖息着一只翠色猴儿,身躯形态是只普通猴儿,可是凭空却让人觉得不知何处qiáng压了这世间众猴儿一头,仙气飘飘。

  猴儿瞧见奚山君,从树上跳下,入了她的怀中。

  奚山君折起一枝柳,狠狠地抽了那猴儿一顿,冷笑道:“怎么,那样天仙似的美人儿也腻了,想起回家了?”

  猴儿被抽打得鲜血淋漓,一双水汪汪的眼只瞧着奚山君讨饶,却不敢呼痛。

  “曾小姐呢?你可坏了她的身子?”

  猴儿吱吱两声,连连摇头。

  “她已回了家?”

  猴儿又点了点头。

  “前日还在海誓山盟,她如何肯的?”奚山君讥讽地问道。

  猴儿摇身一变,又成了貌美白肤的仙骨少年,垂头,低声如蝇蚊,几不可闻,“我不喜欢她了,就这么摇身一变。”

  任哪个痴qíng的姑娘瞧见风度翩翩的心上人变成一只绿毛的猴子都会吓得尖叫昏倒,曾姑娘腿没软,还能跑得这样快,足见人与人生死相许的深qíng也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