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他不是愿意相信只有赵道生对他忠心耿耿么?不是愿意相 信我铁石心肠么?我若不叫他知道什么是赵道生的忠心耿耿,什么是我的铁石心肠’也枉让他惦记了这么些年!”
玉柳瞧着武后冷若冰霜的脸孔,缓缓点头:“奴婢明白了。太子既然早 已不认殿下是母亲,殿下自然也不再当他是儿子,既无亲qíng,便无悔恨,是奴婢多虑了。”
武后轻轻“哼”了一声:“知道自己爱多虑就好,也不知你是哪来的那 么多cao心! ”她脸色微缓,低头慢慢喝完了杯里的酒。玉柳不急不忙地又续 上了一杯,嘴里轻声道:“只是不知殿下想过没有,若是有朝一日,三殿下当 了太子,又该如何?”
武后眉头一皱,放下了酒杯:“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柳淡淡地一笑:“奴婢今日要斗胆多说几句。殿下身边也好,太子那 边也好,聪明能gān的人从来都是太多了些,为了自己的前程,人人都奋力推 着主公往前走,瞧谁都是拦路石,又唯恐没机会显露他们的忠心。就这么 你争我斗的,亲生骨ròu才会渐渐不共戴天。可最后又如何?输的固然凄 惨,赢的却也没什么趣味,更有甚者,大概就如今日华阳夫人说的那句,‘亲者痛,仇者快’!
殿下,殿下您英明果决,凡事原是不用奴婢来cao心,只是殿下待身边的 人还是太过宽和了,他们的忠心里头,说不定什么时辰就会生出私心、野心 来,这分心思若是用错了地方,却是比什么都更能生祸。就如赵道生,只怕 他也觉得,自己对太子最是忠心不过……”
这些话隐隐间有种不祥的意味,武后顷刻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 骤然沉了下来:“不要说了 !你既然知道我待身边的人太过宽和,这些人里聪明人又太多,你这个痴心呆意的,还不给我赶紧好起来?你不过是风寒 人肺,慢慢将养着自然能好,如今却在想着什么?你不晓得这病就怕忧虑重么?
你老实告诉我,今日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玉柳急忙摇头:“不是!没人跟我说,奴婢……”话未说完,她脸色猛 地涨得通红,扭头便是一阵剧咳。武后忙帮她拍背顺气,好半晌这令人心 惊的咳声才慢慢止住。玉柳喘息着抬起头,手里的帕子上赫然是一摊鲜血。
武后早听御医回报过玉柳的症状,此时亲眼瞧见,却依然觉得被那猩 红刺得双目一阵生疼,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一字字道:“你放心,我不会让 你挪出去!”
玉柳低头将帕子收入墙角的布囊’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深恩,玉柳粉 身难报,只是奴婢这病如今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若让病气过了人, 岂不是更添罪孽?殿下若不放心让奴婢去宫中病坊,不如拨个小院给奴 婢,每日让女医过来瞧瞧,只怕比这里人来人往的还要清静些。”
她的脸色平静温和,却自有一份不可动摇的坚定。武后瞧了她半晌, 只能点了点头好,都依你。”
玉柳欣慰地笑了起来:“多谢天后成全。”
武后胸口憋闷,索xing自嘲地一笑:“我说你今日怎么连礼数都不讲了,原来是想着就要离了我这儿,不用再怕我!不过你也莫高兴得太早,你倒 说说看,我身边聪明人这么多,你这个痴人的差事,又有谁能顶?”
玉柳显然对此已深思熟虑过,毫不犹豫道:“婉儿。婉儿才华胜我百 倍,为人聪明机警,难得胸襟开阔,不似寻常女子。如今她已被殿下打磨过 两回,知道了个‘怕’字,过几日殿下再开恩让她回来,她定然会对殿下肝 脑涂地。”
武后摇头道她就是太过聪明,胸襟也太过开阔,不是能困在宫室之内的。她能做的,你办不到,但你能做的,她也办不到。”
玉柳呆了一下,凝神细想,竟是良久没有开口。武后随手倒掉了杯中 残酒,又自斟了一杯,口中道:“跟了你两年的那个团儿,看着也是个伶俐 的,可惜岁数到底太小了。”
玉柳叹了口气:“团儿就是太伶俐了,曰后殿下还是要多敲打敲打她 才好。”
武后抬眼瞧着她:“怎么,你竟再想不出一个人了?”
玉柳犹豫片刻,想开口说话,又摇了摇头。
武后奇道:“你想到了谁,难不成跟我还不好开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