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滑比往上爬快得多了,眨眼功夫,卫希夷就落到了地下,女孩儿听到她嘀咕一声:“我的鞋!”垂眼一看,两人降落的地点旁边是一双青色的鞋子。
这一刻,女孩儿趴在她的背后,终于笑出声来。
卫希夷也挺开心地傻笑了出来:“哎,你能走吗?胳膊我看看。”摸着女孩儿胳膊,咔咔两下,给上了上去。手法gān净利索,看呆了一众人等。
太叔玉执弓过来,:“先上车吧,还要访客呢。人jiāo给执事,先带回去换身衣裳,吃点热汤。”
女孩儿抿抿嘴,从太叔玉过来,就盯着他手上的弓,目光沉沉,不知道想些什么。听太叔玉这般讲,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下,拖着僵硬的腿,站到了卫希夷的身后。
卫希夷也很为难,她救人是凭一腔热血,动作虽然危险,却是在她能力之内。接下来怎么办,就有些费思量了。按理说,从此女孩儿就归她了,但是要怎么多养活一张嘴,她不太有把握。
可怜巴巴地望向女权,卫希夷低低地叫了一声“娘”。
女杼道:“冻成这样,回去拿酒擦,不然手脚都要废了。”
卫希夷一听,回头与小女孩儿商议。女孩儿第一次望到卫希夷的眼睛里,只管看着,不肯讲话。女息厌恶地道:“小东西你们拿了,还不走吗?”小女孩平静地看了故主一眼,一眼便将女息看得毛了,手中鞭子又复扬起。卫希夷恰到好处地道:“契书呢?”
女息生生地顿住了手:“什么?”
“她归我了,契书呢?”
夏夫人终于笑了出来:“是呀,契书呢?”女杼教出来的女儿,看起来再冲动热血,怎么也不会傻,是吧?
女息恨恨地道:“天xingyīn沉刻毒的东西,不怕被反噬,你们就拿走。”
夏夫人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一个gān瘦的小奴隶,反噬?你仿佛在逗我。
女息气得要命,她是真好心。武将可以不擅词令、不善jiāo际,却不能没有敏锐的直觉,很多时候,他们作出的决策甚至是没有任何能说得通的道理的,却都是凭着这样的直觉,一次又一次的取胜,一次又一次地逃脱危险。这个小女孩儿,自从到她手上,看过一眼,就给她针刺般的感觉,不由就留上了心。这个没有名字,编号为庚的女孩,很少讲话,说的每一句话,都从人心最yīn暗的地方生发,一件事qíng,她永远能看出最黑暗的一面。最可怕的是,她不识字,从出生起,她就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这是天生的。
于是,庚不肯离开卫希夷,女息让他们拿了契书赶紧滚蛋,太叔玉还要带他们去拜访许后等人,而卫希夷希望庚先穿点厚衣服,把手脚的冻伤治一治。事qíng一时有点僵,女杼皱了一下眉,将大氅兜头罩到了庚的身上:“那就一起走吧。”
她发了话,太叔玉也乖乖地照办了。
众人才到车上坐定,卫希夷捧着庚的手小心地搓着,女杼道:“回去找麻雀脑子涂上就行了。”
卫希夷答应了,又问庚的名字。小女孩轻声吐出一个“庚”字,皱起的小眉头显出一种厌恶的模样。卫希夷好奇地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像她父亲屠维,屠维就是六的意思,他排行就是第六,实在也没什么讲究。
庚慢吞吞地道:“这也不是名字吧?”
卫希夷问道:“你想叫什么?”
庚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道:“我可以叫什么吗?”
“随便啊。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庚还想说什么,前面却是车正那里来了人,太叔玉等人与女息一番纠纷,消息长得翅膀一样传得龙首城都知道了,南君太子、申王车正,自然也知道了。他为了与故国切割,绝不与不归化的蛮人相见,卫希夷的哥哥就是这样被赶走、最后被太叔玉收留的。
知道卫家人在,车正很快派人向太叔传递了消息:太叔夫妇来,扫榻相迎,如果是蛮人,那就不必来了。
太叔玉下意识地望向女杼,女杼道:“那就回吧。”
卫希夷还在犹豫,女杼点点庚的肩头,卫希夷泄气了。太叔玉温言安慰她:“今日便是去了,你也未必能见到女眷,等天晴了,我再想办法。”
庚忽然道:“天晴了也见不到女眷。”
在诸多贵人的目光中,庚没有表qíng地说:“以前是王后现在是罪妇,以前的臣妇现在得到贵人的奉养,恨也恨死了、妒也妒死了,见一面都是羞rǔ。要是我,除非再在你们头上,要不是怀揣利刃想捅死你,不然不会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