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铭旭一边探头探脑地往店里张望一边惦记着,也不知道厨房里是不是把菜做清淡些了?
啊,原来终于还是长进些了,知道心疼人了,崔老爷可以合眼了。
河道边的事挺多,叮叮当当的响声里,监管见崔铭旭来了,忙带着他前前后后地走了一遍。这是崔铭旭到任后的第一桩大事,全副心思都扑在了这上边,几乎天天都要来看一看,不用人讲,崔铭旭自己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走了一遭又时不时停下来跟身边的监管们聊聊,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飞快。崔铭旭是没用过午饭就赶到这里来了,等刺史府的家丁提着食盒寻来了,才想起觉得饿。
「是齐公子特意回到府里,吩咐小的送来的。」家丁附在崔铭旭耳边低声说。
崔铭旭心里一甜,当着众人的面,想笑又止不住似的露了大半个笑脸。瞧他那得意劲!
在河道边站了一下午,大大小小的事才算有了个停顿。崔铭旭起身回到城里,卖包子的已经回家了。齐嘉的小店里挤着三四个妇人,似乎是在买针线。崔铭旭在门前望了望,齐嘉快淹没在了人堆里。便转身进了隔壁的药堂。
长着一张死人脸的郎中正阖着眼给人号脉,崔铭旭等病人走了,才在郎中面前坐下:「大夫……」
话在嘴边绕了绕,没好意思说出口。
死人脸的大夫也不接话,睁开眼睛,摸摸稀稀拉拉的山羊胡,摆明了要等崔铭旭自己开口。
崔铭旭有些局促地往四下看了看,等药堂的小伙计跨出门去了,才又期期艾艾地开口:「有没有……嗯……有没有药?」
「有。」大夫很配合地点头。废话,没有药还开什么药堂?
「就是、就是抹了……不疼的。」崔铭旭顾不得去计较大夫的捉弄,抬起袖子去擦额头上的汗,「他……他说疼,是……那个……下面……后面,疼。我……我……」
这个「他」是说齐嘉。疼,崔铭旭好不容易才从齐嘉嘴里套出来的实话。那时候,齐嘉的脸红得都熟了,崔铭旭自己的脸却是白的。疼,这个问题……是很大的问题啊。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齐嘉的……太紧,或者,崔铭旭的……太差。无论如何,总是要解决的呀。
「是说抹了之后,好方便行事?」郎中还是一脸死相,把崔铭旭的意思说得明明白白。
「是……是!」崔铭旭赶紧点头。
出来的时候,揣了个小药瓶好似在做贼。
回府的时候,太阳正下山。空气里有饭菜香。齐嘉正站在桌边布置碗筷,贤慧得叫人磨牙。
崔铭旭挟了一筷子菜尝尝,果然清淡多了,略略偏甜。齐嘉的脸埋在饭碗里,飞快地抬起头对他笑,又飞快地重新埋了回去。
崔铭旭忽然觉得,自己很饿。
夜间的时候,huáng瓜架后的房间里传出暧昧不清的喘息声和细细的呻吟。第二天一早,棘州城还在睡梦里,崔铭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顺势翻进大chuáng内侧,把齐嘉压得严严实实……
后来,房前的huáng瓜架上开出了两朵huánghuáng的小huáng花。
后来,花落了,结果了。
崔铭旭凑到齐嘉耳朵边问:「你说huáng瓜像什么?」
齐嘉歪过头很努力地想。
崔铭旭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齐嘉的脸忽然红了。
从此,再也没见齐嘉给huáng瓜浇水。
在棘州这地方也能活得很好的huáng瓜呀,真是可惜了。
遥远的、遥远的、遥远的京城里,一身杏huáng衫子的凤眼青年懒懒地趴在桌前,身边是堆积如山的奏章:「小修,真的很疼吗?」
向来和颜悦色的年轻丞相猛地沉下脸,拂袖而去:「帝、策。棘州城人手一册,包括小齐大人。」
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一国之君同样很苦恼这个问题。
——完——
番外之二——夏日午后
棘州。盛夏。午后。
金子似的阳光泼天漫地地照耀着土huáng色的大地。太热,街上少有几个行人也是低着头步履匆匆。于是人也变得懒洋洋的,晚上热得在糙席上翻来覆去滚出一身热汗,就趁这午后丁点寂静的时光补个眠。
崔铭旭跨进门时,看到的就是枕着账簿睡得香甜的齐嘉。
这是街边一个小得不起眼的店铺,齐嘉开的。晴天卖扇雨天卖伞,不yīn不雨的时候卖个杯盏碗筷花瓶脸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