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如画_作者:公子欢喜(40)

2016-11-27 公子欢喜

  楚眸上前,自袖中抽出的双手苍白近乎透明。他冷哼一声,墨绿色的眼瞳暗沉如雷雨前的天空,灰鼠细细的脖子轻易被他握于掌中,脆弱彷佛一折即碎:「等你死了,便知道了。」

  「那麻烦你到时告诉我一声。」呼吸有些困难,典漆厚着脸皮同他说笑,眼珠子「咕噜」又一转,话题随之而变,「若是楚腰死了,你怎么办?」

  「若死的是殷鉴呢?」

  因为脖颈被束缚而被迫高高仰起头,灰鼠眨眨眼:「找个更好的。」

  脸色yīn寒的蛇因而满脸兴味:「是吗?」

  典漆没回答,张大嘴努力地喘气。有人站在门外道:「真叫我伤心。」

  艰难地扭过脖子循声望去,一袭不沾半点凡尘的白,一汪天湖般澄澈的蓝。带着银冠的男人潇潇洒洒立在门槛外,发冠齐整,衣摆gān净,彷佛只是出门去往花街柳巷转了一圈,风采翩翩依旧,眉目间更添几分飞扬。

  「我只道你跟你的旧相好跑了,唔……」灰鼠尚有力气嘲弄他,话说到一半,即被狠狠扼住了喉咙再难开口。

  楚眸牢牢捉着挣扎不休的灰鼠不松手,双眼恨恨看向来人:「你来晚了。」

  殷鉴跨进屋,洁白的衣摆擦过青色的板砖发出「沙沙」的轻响:「你不问她的下落吗?」

  「呵……」神色镇静的蛇妖只是笑,手中施力,有意让面前的男人看见少年泛白的脸庞,「这还用问吗?她若能光明正大胜你,当年又何必刻意接近?」

  「说得也是。」神君颔首,不知不觉,又再靠近一步,「当年是我疏忽了。」

  他不领qíng,挟住灰鼠随之后退:「彼此彼此。终究让你逃了,这也是我们的疏忽。」

  殷鉴摇着头叹息:「你不去见她最后一面?」

  他却理所当然:「没什么好见的。等等我倒是更想看看你会是什么表qíng。」

  话音方落,典漆就觉一阵痛楚,喉头彷佛要被生生折断般难受:「唔……」想要开口却吐不出任何词句,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只有男人不断靠近的身影。

  「他若死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楚眸的脸,明明是一般的身高,却让狠戾的妖生生产出一种幻觉,彷佛自身渺小如尘埃,无时无刻不在他的俯视之下,听他在耳边一字一顿沉声叙述,「你道本君能轻易放过你?」

  楚眸说:「我本就不打算活着走。」

  殷鉴轻声反问:「是吗?」

  他脸上漾开诡异的笑,将典漆又往身前推了推:「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高傲的神君极为郑重地点头:「嗯,我喜欢他。」

  「那我更要杀了他。」

  「你不会。」

  「哦?」

  殷鉴已经靠得不能再近,典漆觉得,自己只要伸出手便能触到他的衣襟。他的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彷佛高坐盂山之巅俯瞰众生:「楚腰的弟弟不会做这种蠢事。」

  楚眸不再后退,典漆感觉到,他附在自己颈上的手微微有些松懈,下一瞬,喉头却又再被束紧。yīn冷的蛇连掌心都带着刻骨的凉意:「你看错我了。」

  彻骨的冰冷彷佛一刹那冻结了全身,如同被捞出水面的鱼一般,把嘴张得再大也无法缓解不得呼吸的痛楚,喉头火辣辣的疼,剧痛如利剑贯穿了身体。谁在大笑,又是谁在耳边痛呼,勉力扭过头,什么都还没看清,身体便如软泥般滑落。啊呀,为了这个混账,小爷真的把命丢了。说不上后悔或是不后悔,典漆不自觉闭上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梦还是那个梦,百年前初冬的清早,阳光和煦,微风chuī拂,朱漆斑驳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滚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真是双漂亮的眼睛,目似点漆……」

  那年如此轻狂不设防,来路不明的人也敢扛起来往自己房里拖。偷偷摸摸凑近他的脸观察,大大咧咧坐上他的身:「你是谁?打哪儿来?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冷不丁看见他睁眼,盈盈一汪湛蓝,如天湖般澄澈。他说:「在下殷鉴,来自盂山神宫。」

  「哎哟妈呀--」心肝一阵乱颤,手忙脚乱地,「咕噜噜」连滚带爬摔下chuáng……

  意料中的冰冷和疼痛迟迟没有出现,背脊触及一阵温暖,典漆茫然地睁开眼,什么都还没看清,听见头顶有人说:「你醒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包含无数欣喜。典漆迷迷瞪瞪地点头,头颅刚低下,转瞬被他拥进了怀里,胸膛相叠,脖颈jiāo缠,qíngyù里死死缠绵时都未曾这般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