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除了他,月神。
"北极宫主,请记住你的身份!不可以和那些市井之徒鬼混!""北极宫主,我命令你,代我应战!圆月谷的北极宫主,一定可以赢过宇文天伤!""北极宫主,不准再和谢家那女子jiāo往!""北极宫主,域外双魔作恶多端,立即出谷,除掉他们!""北极宫主,向刀神门的大小姐道歉!"……也许武功被禁,对人的抵抗力的确大有影响。舒望星忽然觉得,这秋天,实在很冷,冷到心底。
他顿下了脚步。
身后,小嫣声音微颤,却响亮清脆:"北极宫主,圆月令在此,接令!"对着黑暗无边的苍穹,舒望星闭上了双眸,然后,睁眼,返身跪下,跪在淡月稀星之下,跪在冷冷天地之间,低声道:"北极在!"那一刻,他的眸光暗沉如冰。本就与众不同的气质,更形得孤单寂寞,忧怀无限。
小嫣手中持着一面白玉令牌,眼中含泪,一字一顿道:"立刻随我回圆月谷!"舒望星低头,沉默,然后吐字:"是!大小姐!"方岩惊呆,扶起舒望星,道:"大……大哥!"舒望星摆了摆手,轻轻道:"罢了。我必须回去了。"他起身回头遥望天际。天际一片漆黑,飘缈苍茫。
何处chuī来这般寒冷的风?舒望星的衣衫雪白而单薄,猎猎翻飞,身子似乎也微微颤栗,好生寂寥,好生无奈。
只闻得"的的"声响,圆月谷那中年黑衣女子牵了套好了车的马来,恭声道:"公子,上车吧!外面风大,车里备了暖炉和热酒。"舒望星点头道:"秋姨,辛苦你了。"秋姨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看着当年的少主人,不知怎的,她的眼泪已自涌了出来。
舒望星抬脚yù上车,方岩一把拉住了他,道:"大哥,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不必回去!"舒望星望向方岩。
方岩眼眸闪亮,胜过天上最亮的星。这少年因失血过多显得极其苍白的面容,竟有一种从不曾有过的刚毅。只要舒望星说一句不愿意,他立刻会拔剑而起,为他而战,哪怕这人是他的至jiāo好友,哪怕这人是他的生死爱侣,哪怕这人是他的永远的梦中之人。
但舒望星终于叹息了一声,道:"圆月令出,如剑尊亲现。如有不从者,视同叛徒,诸弟子共诛之。"舒望星看向方岩,道:"这是圆月谷十大门规的第一条。"方岩不料有此一说,他知舒望星虽离开了圆月谷,但与圆月谷渊源极深,是万不肯担这圆月谷叛徒之名的,遂道:"不管是谁拿了圆月令来,圆月谷弟子都得从命吗?"舒望星淡然道:"圆月令代表的是我的父亲剑尊,一直供奉在窥天阁的最深处。除非出现影响圆月谷生死存亡的重大变故,只有谷主和谷主的继承人有资格拿到圆月令。"方岩也沉默了。舒望星被认为已然身故,月神当然会重新挑选自己的继承人。小嫣是月神之长女,资质极佳,被选上丝毫不以为奇。
舒望星上了车,方岩迟疑一下,也一纵而上。
小嫣皱了皱眉,道:"岩哥哥,你也去圆月谷么?"方岩冷冷道:"我要伴着大哥。"小嫣道:"圆月谷只有圆月谷之人才去得。"方岩道:"我已学了大哥武学,自可算得圆月谷弟子。"这下舒望星也皱眉了,道:"小岩,我虽教了你两套剑法,可这剑法是我自创,不得算得圆月谷的武学,更未收你做弟子。圆月谷谷规森严,你年纪正轻,又不是自幼长在圆月谷的,未必受得了拘束。何况目下你伤势不轻,正要休养,不必随我去了吧。"方岩双膝跪下,含泪道:"大哥虽不让我叫您师父,但小岩心中,实在是把大哥当作师父看待,况当年大哥授艺之前,亦已受了我拜师之礼,我如何不是圆月谷弟子了?"舒望星不再说话,坐了下来,一眼瞥见一旁小几上果温了热酒和两碗小菜,甚至杯盏俱全,另有gān粮衣物等置于小几之下。遂取了酒壶来,一杯一杯自斟了酒来喝,他的眸光,全然没有了方才对敌之际的清亮凌厉,甚是黯淡,似已将全部jīng力都已倾注入了杯中之物。
方岩知他已默认,缓缓立起身来,见车厢之中,点了两盏烛,虽不是十分豪华,却收拾得很是gān净整洁,内壁俱饰以白色绒布,坐椅的垫子也是洁白的棉垫,自己身上也不知伤了多少处,遍体血污,已有不少血渍将木质的底板弄脏,遂也不敢坐在椅上,只得绻坐在车厢的最靠门帘之处,默默清理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