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曜日也说不清自己在犹豫什麽。他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绝不会给人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即使是对自己也是一样。可是想到今日北堂耀辉那患得患失的神qíng,还有听到自己询问药效是否会动qíng时那哀戚的眼神,实在於心不忍。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好笑。
於心不忍又如何?难道真因这个为辉儿怀胎生子麽?别说那是万万不可,就是qíng况允许,他自己又是否真的对辉儿qíng动到如斯地步?
北堂曜日左思右想,渐渐出神。待回过神来,药都凉了。
他最後笑了笑,还是一仰头将药汁饮尽。
无论如何,即使没有血缘关系,辉儿也是他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北堂耀辉那日之後便对宫里的事关注起来。不为别的,只为北堂曜日。
虽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麽,但事qíng走到这一步,自己也有责任。毕竟司洪逸,是真真正正死在他手上的。
林家从前在宫里也有些势力和人脉,这些年来北堂耀辉虽然疏於打理,但若是他想,便能捡起来。他这人别的不成,却十分善於jiāo际,除了面对北堂曜日外,对其他人都长袖善舞,很能拉拢哄弄,不过几日,便将许多疏远了多年的关系拉近了。
不过这日,一道懿旨却让他有些意外。
北堂耀辉站在太後的慈宁宫里,心神有些不定。皇太後赵氏一向隐在幕後,与他从无几分jiāo集,不知今日突然传他入宫是为了何事。
他将手拢在袖子里,轻轻把玩著食指上的玉戒,漫不经心地等著。
此刻他十分耐xing,直等了两炷香时分,皇太後才姗姗来迟。
「微臣叩见太後。太後万福金安。」
「起来吧。」赵太後端坐主位之上,甚是慈祥地对他微微一笑,道:「端亲王许久不曾进宫了,哀家颇为想念,今日一见,似清减了几分。」
「微臣受宠若惊,让太後挂念了。」
赵太後微笑道:「今日唤端亲王来也无事,闲话家常罢了。前些日子北堂王给哀家送来了几坛北堂王府的龙涎,酒香醇厚,端亲王也尝尝吧。」
一旁宫女端过酒壶,给他斟了一杯。
北堂耀辉闻了闻,道:「嗯……似是王府里二十年的沈坛老酒。」
太後抿唇一笑:「不愧是北堂家的二世子,鼻子灵得很。」
北堂耀辉淡淡一笑,以袖拢唇,将酒喝了。
太後果真与他闲话家常起来,东拉西扯地随意聊著。
北堂耀辉心下起疑。本来太後召外臣进宫也没什麽,只是又非小宴,为何端上来的不是茶水而是酒水?而且还是自家进献的龙涎,委实奇怪。
这赵太後为人十分不简单,当年她只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却能爬上太子的龙chuáng。之後太子登基为帝,她便封了贵妃。
她所生之子司洪逸是先皇的第四子,论嫡论长,都排不上前位,但先皇前三子包括原太子司洪寿,全部早夭,最後终於让她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而且先皇自司洪逸之後再无子嗣,连个公主都没再生下来,这里面,可不知有多少皇家秘辛。
北堂耀辉从来不敢小觑女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女人,他对这皇太後,戒心可是十成十的。不过无论他怎麽猜,也猜不透这老女人究竟要做什麽。
其实皇太後一点也不老。年纪只过四旬,又保养得宜,看上去顶多三十几许。只是她在後宫浸yín二十多年,心思实高於她的年岁。
北堂耀辉小心翼翼地应付著,与她闲话家常,其间又小喝了两杯龙涎。
过了一会儿,太後道:「在宫里待得久了,冷清清的。今日天气好,端亲王陪哀家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北堂耀辉恭敬地起身,跟在太後身後出了慈宁宫,一路上竟未见到几个宫人,不由心里暗暗警惕。
走进御花园,一阵花香扑鼻。太後带他来到花园中央,指著花丛中一团紫色鲜豔的花朵道:「端亲王可认得那是什麽花?」
北堂耀辉头有点晕,端详了片刻,道:「似是蜀南的紫陀罗兰。」
太後微笑著点点头:「不错,正是此花,端亲王果然好学识。据说此花甚是稀少,只於每年暮秋之时开放,花期只有短短三日,不知是否有此事?」说著带他慢慢走近那花丛。
「正是,此花生於极南湿热之地,北方甚难养育。没想到御花园中还有这稀有品种。」
「听说端亲王药理过人,不知此花可有什麽药效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