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要阻拦时,可浅媚已早就顺着穿廊走得无影无踪,而沈皇后也断断不能丢开不理。
耐着xing子坐回宝座上,他笑着问道:“凤仪,几日不见,似乎清减了?”
满眼韶chūn,舞影落花霰(六)
沈皇后见他开口便是关切之语,心神略略放松,忙令从人自食盒中取出一只银盖盅,笑道:“可不是么,臣妾想着淑妃虽是讨人喜欢,到底年幼,生怕服侍不好皇上,多cao了点心,竟瘦了点。为这个,我母亲特地送了血燕和茯苓过来,说都是北边那些深山悬崖上出的,滋补得很。今儿刚第一次熬,想着这好东西皇上吃着更有益,因此先送了一盅来。”
唐天霄笑着接过,呷了一口,道:“果然是好东西,入口也甚清慡。若有多的,不如送一点给容容吧!最近她瘦得可怜,眼见得也快满三月了,还是吃什么吐什么,瞧着人心疼。”
沈皇后笑道为:“我也时常瞧她,的确瘦得厉害。我回去就分一分罢,还得给谢德妃送些去,听说前儿着了凉,连着烧了几天,至今还没大安呢!”
唐天霄沉吟道:“嗯……似乎有人跟朕提过,朕竟忘了。改日朕去瞧她罢。”
又向着沈皇后笑道:“她们病得病,怀孕的怀孕,不懂事的不懂事,后宫之事,还是凤仪你多多cao心。”
“臣妾自当尽力!”
见唐天霄褒扬有加,眉目温存,沈皇后心qíng渐好,便又提起宫中一些琐事。
唐天霄呷着羹汤静静听着,神qíng甚是专注。
他是皇帝,有的时候可以任xing妄为,有的时候不可以任xing妄为;对有的人可以任xing妄为,可对另外一些人,却无法任xing妄为。
但他终能只掌定乾坤。
耳边的絮叨仿佛散得远了些,他唇角的微笑便似更自信了。
自信,却有些缥缈。
不知不觉,飘向可浅媚最后离开的方向。
大佛堂的茶室里,可浅媚正和自己临时认来的两位义兄谈得高兴。
庄碧岚一向寡言少语,只是坐在一侧,静静听她说起捉弄宫人的趣事,同时抱怨着宫中的种种严苛规矩。
唐天祺却在一旁应和得高兴,忽而劝她道:“皇上待你好得很,不过你自己也须得多加小心,以防惹祸上身。”
“什么祸?”
可浅媚不以为意,自在地嗑着瓜子,“是怕皇后她们吃醋么?我不去招惹她们,然后守紧了皇上,怕她们作甚?”
唐天祺一想,点头道:“也是。皇上一向有主张,有皇上宠你,自是不妨。”
庄碧岚见她爱嗑瓜子,一边听他们聊着,一边已剥出十余颗瓜子仁来,送到可浅媚掌心,看她欢喜地塞入口中一口吃了,低了头继续剥着。
可浅媚又问道:“唐二哥,听说前儿遇刺之事,是你在追查?”
“哦……”唐天祺微一犹豫,便点头,“是皇上告诉你的?”
“是。皇上说,可能是当年康侯余孽所为。”
“我想……应该是吧?”
唐天祺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当年康侯势大,其中有许多暗卫直接听命于康侯,连我也约束不了。康侯离开后,这些人也先后失去联络,如果他们想为康侯复仇,倒是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满眼韶chūn,舞影落花霰(七)
康侯唐天重却是他的亲哥哥,若论手足qíng分,倒也不薄;但彼此政见有异,加之上一辈有些恩怨纠缠,他终究选择了相助堂兄唐天霄。
他的倒戈一击,正是康侯一败涂地的根源所在。康侯败亡,他作为摄政王的次子,终于用最快的速度掌握了对局势蛇鼠两端的大部分康侯势力,成为唐天霄最为倚重的皇室重将。
因有些大臣对摄政王大权独揽之事心有余悸,唐天霄并未封他为王;但他所领部将之众,并不在大将军沈度或定北王宇文启之下。
至于这些牺牲亲兄得来的富贵荣华,到底享受得安心不安心,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可浅媚却似未注意到唐天霄的异样,从庄碧岚手中接过又一把瓜子仁吃了,还在追问:“那么多刺客,后来不会一个也没抓着吧?我记得还有几个受了伤的哩!”
唐天祺皱眉道:“当时我们人手不够,皇上又因为你重伤急着下山就医,哪里有空去追刺客?等后来调兵再去搜山,早就没影了。——人家又不傻,还会站在那里等着咱们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