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_作者:寂月皎皎(60)

2016-11-25 寂月皎皎

  就像,唐天霄对着任何一个宫妃都是那样温和多qíng,其实只是当个长长久久的太平皇帝而已,并不是真的对每个宫妃那样qíng深款款。

  暮色渐起,她的唇边有笑,眸光却黯淡下来。

  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北赫王宫,还是大周皇宫。

  有权势的地方,就有争斗;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宠。

  这晚的睡梦里,她看到了记忆中那个风姿卓然目光温厚的男子身影。

  他将她牵在手里,与她并肩走着,绿绒绒的糙地被踩得悉悉碎响,他沉重的叹息,似把她的心也踩到了脚下,那样悉悉地碎响着。

  她便仰起头,向他许诺:“七叔,我帮你,我帮母后。何况,我也想去中原。”

  她远眺着南方一望无际的糙原,叹息:“我也想看看,中原的景色是什么模样。”

  “五年了!”

  他悠悠地向她叹息:“若势不可为,我宁愿你过得开心些。”

  可为或不可为很复杂,喜欢或不喜欢却很简单。

  在她还没懂得喜欢不喜欢的时候,她已学会仰望他,将他的每句话当作金科玉律,直到……遇到那个长得和她很是相像的女子。

  她眉眼如画,声音清澈如水,那样轻轻地叹息:“浅媚,你不该去。那个地方,那个人,有一点血xing的女子,都不该去。”

  她撩动丝弦,在琴声泠泠里郁郁地说道:“你听过那支《薄媚》么?西子死了,沉于越溪……她爱的故国,用她殉了爱她的君王。”

  仿佛有越溪冷冷的溪水漫天涌上,堵上她的口鼻,她失声惊叫,却在惊叫时听到了女子心碎的哭泣。

  可浅媚猛地坐起,推开不知什么时候蒙到自己脸上的锦被,擦一擦额上的汗水,重重地吐了口气。

  又做梦了。

  可又似乎不是梦。

  她真的听到了女子隐约的哭泣。

  幽细,悲伤,委屈,心给揉碎了般疼痛的哭泣,听来有几分耳熟。

  她披了衣,推开窗扇时,那厢立刻有守着的内侍跑过来,警惕地望向她。

  月上中天,虫鸣啾啾,正是半夜时分。

  谁若这时候不睡觉,总是惹人疑心,何况还是个身负武艺的异邦女子。

  她也不掩饰自己的疑惑,继续向外张望着,顺便问内侍:“太后宫中哪里来的哭声?半夜三更的,把我都给吓醒了!”

  内侍松了口气,到底低声答道:“禀淑妃,是贤妃娘娘在那边房中哭着呢!”

  可浅媚失声道:“贤妃姐姐?她怎么了?”

  内侍答道:“这个……奴婢不知。”

  可浅媚冷笑道:“不告诉我,我便不知道么?还不是和我一样,被皇后栽污了,说我们谋害龙嗣?真真好笑得很,若她想嫁祸给我,早该避了嫌总不去我房中才是,还会帮我收拾东西,连个有毒的血燕也经了她手引人疑心?”

  内侍不敢回答。

  可浅媚继续道:“其实宫里谁不知道哪位娘娘最想着害了他人龙嗣呢!换了我,五年下不出个蛋来,也早着急了!如果换了她是文臣的女儿,或者异邦的公主,这会子只怕骨头都给敲散了!还容她躺在chuáng上拿腔作势?”

  她的声音极是脆朗,此时寂夜沉沉,只怕连关在别处的杜贤妃都听到了,一时竟止了哭泣。

  内侍唬得忙道:“淑妃,太后娘娘一向睡得浅,千万低声,莫要扰了老人家睡眠。”

  可浅媚闻言,哼了一声,砰地关上窗户,果然再不出声了。

  她料定血燕之事必是沈皇后所为,但屡次提起都无人理会,反是一向待她甚好的杜贤妃受了牵累,大是不忿,冲口说了,心中也是后悔。

  将同心结握在手中,她托着腮,已是烦恼。

  “你在打什么主意呢?”

  她喃喃道,“沈家就是再厉害,难道连你这个大周天子也怕了?”

  第二日第三日,嬷嬷照旧过来问问她可曾想起什么可疑的人或事,见她一脸的迷糊,倒也不急着bī问,随即便离了她的屋子,继续去催问杜贤妃。

  她不晓得杜贤妃那里又有多少可以问的,几乎每次进去,都要有个四五个时辰,连午膳晚膳都不得安宁。

  于是,那曾再三被唐天霄逾扬为“贤德”典范的杜贤妃,不时在屋子里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