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_作者:寂月皎皎(77)

2016-11-25 寂月皎皎

  见唐天霄态度暧昧不明,刑跃文虽是忐忑不安,也只得硬着头继续审下去。

  驿馆小卒、小太监一一再行问过,自是原来的一致口径;

  但到可浅媚那里时,她很慡快地答道:“刑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刚突尔察已说了,我从未传过只言片语出宫,也无可以传递消息的可用之人。——算来皇宫之中,既懂汉语又懂北赫话,就卓护卫一人了,难道要我招承请了卓护卫帮我传递了兵防图?”

  卓锐忙跪地道:“皇上明鉴!自可淑妃入宫,微臣再也不曾踏入过北赫驿馆半步!”

  刑跃文也迟疑着说道:“皇上,北赫人刁滑,不动用大刑看来是不成了!”

  唐天霄握着那把梳子,语调听不出一点平仄起伏:“那么,用吧!”

  可浅媚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便低了头,既不挣扎,也不说话。

  只听金属撞击声响,她的双手已经拖着沉重的镣铐被人提起,依然是血迹未gān的夹棍,严严实实地套到她手指。

  铁索牵动,又是撕心裂肺的女子惨叫声划过湿cháo的空气在小小的密室里回旋不息,那种凄痛的尖锐,不仅要将人的耳膜刺穿,更似要人的心都刮得疼痛起来。

  伴着她惨叫的,是突尔察拼了命的挣扎和喝骂。

  当着唐天霄的面,押住他的壮汉不敢过分动粗,只是三四个人一起动手,狠力地拉着镣铐,将他拉离可浅媚,拖到墙边,制了他不许他动弹。

  刑跃文令道:“将他拖出去,别在这里妨碍审案。”

  “拖什么拖?”

  唐天霄忽然怒道,“就让他在这里看着!既是心存歹意,杀jī儆猴也是好事!”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极是难看,黑眸冷锐,冰寒如刀,半掩于袖笼中的手依稀看得出正紧攥成拳,中间露出梳子顶端新月般半圆的弧度。

  刑跃文连声应是,额上已滴落汗水来。

  因他们对答,行刑者也不觉放松了手中的夹棍,可浅媚略缓过来,伏在地上呻吟,声音终于不那么刺耳兼刺心了。

  唐天霄也好像终于透过了一口气,目光从墙上挂着的刑具扫过,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刑罚?这个血淋淋的看起来令人着实不舒服。”

  可天底下哪有令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刑罚?

  又有哪种刑罚会不血淋淋?

  刑跃文暗自嘀咕着,陪笑道:“那么,用针刑吧!”

  唐天霄不语。

  夹棍除下,却有人捧来一个竹筒,内中是十余根装在圆木柄上的三寸长的粗钢针。

  可浅媚只瞧一眼,便已一阵哆嗦,见有衙役上前捉她的手,虽然还是未曾挣扎,却已抬眸向唐天霄叫道:“皇上,其实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你……你心知肚明,却还是不肯护我吗?”

  乱糙昏鸦,连鬟并暖处

  这是自唐天霄到来之后她第一次直接和他说话。

  她的声音已经惨叫到嘶哑,却字字清晰凌厉;凝望向他的眸子在红肿脏污的脸上更显得乌黑动人,却是水气迷蒙。

  那样的重刑之下,她虽是凄厉惨叫,可始终未落一滴眼泪。

  但唐天霄亲自踩向她的手时,她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她亲口责他不肯相护时,她又是抿紧唇泪光点点。

  唐天霄也正望着她,冷沉的面孔上没有一点表qíng,连脊背都似僵硬,偶人般沉默地坐着,再不答话。

  三寸长的钢针,扎入了她的指甲fèng间,然后施刑人捻起圆柄,一点一点不紧不慢地往里旋着……

  可浅媚疼得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哑了的声线终于不再尖锐,大刀斫过树皮般闷闷的,却已转作了痛不可耐的沙哑痛哭。

  悲切,愤怒,失望,不屑……

  许多种感qíng的jiāo集,也许有的人听不出,但和她山盟海誓过的人,会听不出吗?

  突尔察如困shòu般开始就一直嚎叫着的,嗓子也已嘶哑得不堪,只是被几人奋力压紧在青砖墙上,再也不得动弹。

  跟着宇文贵妃的两个侍女胆子小些,不敢看可浅媚受刑,其中一人偶尔瞥向突尔察,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众人一怔,顺着她眼光看时,他未流泪,却是目眦尽裂,竟然慢慢地滚下两滴鲜血。

  见唐天霄也望向他,突尔察忽然不挣扎了,他站定了,用很慢的语速,说了好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