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无暇计较前qíng种种,只追问道:“闻博的确许诺过她,会领兵前来相助?”
路过点头,“闻家伪装得很像,连我后来听说这消息,都觉得不像假的。自然,光凭闻家的力量,不可能安排得如此细致周密。”
言外之意,是背后主使之人筹谋得周到。
闻博、闻彦等人乃是武将之后,xingqíng最是刚硬,对新继位的皇帝都未必能心服口服。能令他们配合着演出这场好戏的,除了韩天遥,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十一低头思忖半晌,才道:“如今既然中计,再无他策,只能尽快让泓脱困,至少,必须脱开谋逆罪名。”
路过明知她再不会考虑推尹如薇出去顶罪,闻声jīng神一振,“郡主已有计较?”
十一淡淡一笑,“方才你也说了,是那些水寇鼓动济王妃行谋逆之事……而济王被人设计灌醉,并不知qíng。若事后知晓,立刻诛除反贼并上表谢罪,虽也难免获罪,可只要不是谋逆大罪,一切好说。”
本朝皇帝待臣下以宽容出名,除非谋逆之类的大罪,极少有处以极刑的。宋与泓虽然失势,到底是皇兄之尊,且朝中有太后、十一的维护,只要不是谋逆之罪,顶多贬爵流放,若逢大赦,很可能重返京城。
宋与泓到底年轻,闻得一线希望,黑眸已亮了亮,只犹豫道:“可攻下湖州府衙的人里,当时也有济王府的府兵在内。何况……那些水寇的确想拥我为君。”
“从而摆脱他们自己的困境而已……何况他们是千真万确的谋逆,难不成你还打算护着?”十一冷笑,又看向路过,“这事儿是尹如薇引起的,这残局也该她来收拾吧?”
路过忙道:“此事我去和王妃商议处理。王妃并未料到会中计害了济王,正在懊恨,必会小心行。事,尽量不露破绽。只是目前州府守卫由王述和涂风共同控制,韩天遥已兵临城下,若他下令攻击,他们必会率兵抵抗。”
一旦与朝廷兵马正面为敌,坐实了谋逆大罪,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十一沉吟道:“我待会儿便去找韩天遥,请他暂时不要出兵。”
路过皱眉,“可他的目标便是济王!而且你和他……他怎会就此罢手?”
十一凝望前方山林浓郁翠色,依稀记起去年暮chūn在安县驿馆和那男子执手相对、彼此倾qíng的qíng形。
那时,她并不知那已是她和他之间最后的美好时光。
她以为她终究从痛楚不堪的往事中走出,寻得了更恒远的快乐,才能多少年来第一次留意到阶下盛绽的芍药花如此妍丽,才能用女儿家的心思,摘来其中最妩媚的一朵,簪于鬓间去见那个走入她心中的男子。
隐于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勾,十一将一柄小小飞刀持于手中,反手在掌心轻轻一扎。
尖锐痛意里,往事终于抖开,她眉眼间的笑意便轻。盈明媚起来,“至少,我会拦住他,不让他在今晚出兵。你们在天明之前将事qíng安排妥当即可。他对我很了解,但我更了解他。”
路过便放心不少,“那我即刻便回去和王妃商议!”
十一点头,向宋与泓道:“我也得去韩天遥军营了……你回去细想想如何请罪吧,这事儿也得好好斟酌,不可授人以柄。我应该还会在湖州待一两日,你写好奏表,先抄一份来给我瞧。”
宋与泓一直静静听着十一和路过商议,竟再不曾cha口,直到此时才应了一声。
见十一快步走向马匹,步履虽然还算轻捷,但上马之际明显不如往日利索,他忽问道:“朝颜,你出宫之事,皇上不知道吧?”
因着母亲的剧烈动作,腹中胎儿似乎正恼火般蹬着腿脚。十一腹中疼痛,却忆起宋昀每日叮嘱她服药的qíng形,心下一暖,却已笑了起来,边拨转马头,边高声道:“嗯,我也得向他请罪。不过,他大约不会拿我怎样……”
她说着这话时,人已带着随侍凤卫策马奔得远了。
路过心头略略一松,安慰宋与泓道:“皇上素来钟qíng郡主,如今郡主又怀着龙胎,想来更对她百依百顺,咱们倒不用为她担忧。济王殿下,咱们快回城去找王妃商议商议怎样行动吧!”
宋与泓没有应他,只是出神地看着十一离开的方向,许久才道:“路大哥,你认为,此事当真是韩天遥在暗中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