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看着迎上来的狸花猫,眼底已有暖意,“嗯,我的错。”
韩天遥看着她的神qíng,薄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他终究没有说,每次听到她说起宋与询,他都会胸闷许久。
可他甚至不得不为此欣慰。
言语再锐利,行止再冷qíng,她到底开始向他敞开心扉。
他有耐心慢慢等下去,等她逐一解开她身上无数的谜团。
韩天遥带了十一等人,第二日午间便已顺利回到韩府。
府内听闻少主封侯回京,早将一切安排妥当。韩天遥的母亲韩夫人一向在京城居住,大半时间深居简出,吃斋礼佛,很少与人jiāo往,闻得独子归来,亦亲身出来相迎。
韩天遥曾多少次yù接了母亲同去花浓别院居住,韩夫人始终不愿。此时见她反因此逃过大劫,又是安慰,又是感伤,行礼之际已禁不住喉间微哽。
韩夫人却道:“既然你想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也不必再畏首畏尾,枉负了你一身好武艺、好才识,更负了你父亲当年对你的一片期望。”
韩天遥幼年时,父亲韩则安便已逝去,由年迈的祖父一手带大,对父亲的记忆已十分模糊。此时闻得母亲提起,只得含糊应诺。
韩夫人见状,问道:“小遥,你可知为什么我这些年来坚持不肯离京?”
韩天遥道:“母亲说,不喜欢山间冷清。”
但韩夫人很少出府,山间或城里又有何区别?何况越山莺莺燕燕不少,怎么都算不上冷清。
韩夫人已不由地泪痕满面,高声道:“我留着杭都,就是为了看害死你父亲的仇人,几时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她拭着泪,挺直脊梁快步行向后堂,不让人瞧见她的悲伤。
这是一个武将的妻子。
二十年离群索居,哪怕公公意见相左,哪怕独子也决定避敌锋芒,她都不曾在冷清的后院熄灭沸腾的热血。
她想为她骨骼化为尘灰的夫婿报仇,她想看到害死夫婿的人化为尘灰。
韩天遥的面色蓦地发白,沉默地立于堂前,笔直的身形挺立如枪,又如一团腾起的墨色火焰。
十一依然是平凡无奇的面容,混在人群中静静看着,眼底说不出的清莹璀璨。
☆、帘雾心素影(一)
韩天遥领十一等行向他们所住的院子时,面色比寻常时候愈发沉郁。
十一问:“你母亲都唤你小遥?”
韩天遥瞅她,“有什么不对?”
十一道:“这么个大高个儿,听着唤小遥小遥,有些奇怪。锎”
韩天遥道:“再怎么高大,也是从小时候慢慢长大的。不过你若觉得不顺耳,叫我大遥也行。”
“大……大遥!”
十一斜睨他。
韩天遥展颜一笑,“对,大遥。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大遥这一称呼名副其实!”
十一嗤之以鼻,“早已名副其实!长得高大蠢笨,叫大遥正合适!”
韩天遥道:“十一,你想得不够深远。未来你会知道更合适!”
十一纳闷,却见他黑眸闪亮,眉目间的笑意竟难得地蕴了几分暧。昧不明。
她猛地悟过来,顿时红了脸,抬脚便踹过去,“韩天遥,你找死!”
韩天遥回身一闪,灵巧轻捷宛若猿猴,哪里有半分蠢笨模样。
十一再扬掌击过去时,韩天遥伸手一格,顺势横掌劈下,竟与十一有来有去地jiāo起手来。
两人虽年轻,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于二门前纵跃格斗,虽未真刀真枪,一样气势夺人,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小珑儿抱着狸花猫围观着,开始还有些惊怕,担心他们真打起来;后来发现二人只是点到为止,便转忧为喜,转而喝采不已。
韩天遥见围观的管事仆役渐多,卖个破绽挺肩受了一掌,趁势退出几步,向十一笑了笑。
“十一,戒酒后果然身手高明许多。看来只要继续戒下去,说不定有一天真能打赢我!”
十一见他罢手,也拂了拂衣裳继续前行,却道:“只要我愿意,随时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还有,满十日后,喝不喝酒也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韩天遥负手看她走出一段路,方微微一扬唇角,跟了上去。
不仅十一心qíng低落时,向他倾诉一番便能渐渐回转,他满腹憾恨之际,同样只要和她调笑一番便能渐渐敞开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