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觉认定那僧人就是天修大法师的祖师爷!那样冰寒高冷之地,如非确是有缘人,怎肯轻易住了进去?
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回去了?我有种立刻牵马远走吐蕃的冲动。
回到我所在的时代,和我的母亲,还有祖母团聚?还有,还有景谦!
景谦!我的笑容蓦地敛住。跨越那么多年的沧桑,我回到的那个时代,还有原来那美好纯净的爱qíng吗?我还能怀着一颗热烈的心,去拥抱我当日的恋人吗?
心里突然就空了,空得似心房给摘了去,怎么也填不满。
没救出的纥gān承基,殷殷待我的容锦城,还有络络,恋花,白玛,顿珠……我真能狠了心尽数舍下么?
颤抖着手,我将信笺在桌上抚平,再细细看络络的信,竟没有邀请我回吐蕃再赴香巴拉之意。莫非她知道,我留在大唐,虽是山高水远,可终会有相见之期;而再去香巴拉,可能便是永远的诀别?
络络,络络哦!
我将书信小心翼翼叠起,放入怀中,见白玛一脸好奇正瞪着我,轻笑道:“络络想我们了。等此间事了,我们回吐蕃看她去!”
白玛惊喜叫了一声,道:“我们真的快回去了么?”
我瞧她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由微笑。大唐再繁华再风雅,在他们眼里,都不如吐蕃风光绮丽,熟悉可亲。水是故乡甜,月是故乡明,古来人qíng便是如此。
而我呢?我的故乡,到底在大唐,还是在千载以下的二十一世纪?
我仰起头,想起我和纥gān承基说,我喜欢他;想起我向苏勖说,我要嫁给纥gān承基。这个念头,是不是该随着这封信的到来而打消?
纥gān承基如果知道我改变了主意,会怎样痛心绝望,恨我至死?仿若看到他深幽的眸子,我打了个寒噤,丝丝疼痛从心口窜了出来。
先不想吧,既然已经找到了神庙的主人,不怕他走了,早些日子晚些日子回去原没什么分别。且先将纥gān承基救了出来再说。
遂将顿珠叫进来,问纥gān承基那里的动静。
顿珠沉吟道:“现在还没听说出什么事。苏大人这几日常去刑部走过,又安cha了不少好手过去,估计太子那边就是想下手也很难。且等过了今晚再说。”
我默默点头,听得外面梅树沙沙作响,伴了风雷呼啸之声,推窗看时,却有阵阵狂风扑面,天边有蛇样的闪电哗然划过,在向晚深黑的天幕劈出凌厉怖人的金芒灼灼。
虽是暮chūn时分,这风扑到身上,却也涌出寒意阵阵。我抱了抱肩,正待叫白玛先将窗户关了,却听到梅林深处传来低低一声叹息,夹杂在风雷之中,不甚分明。
我心头一震,忙喝道:“谁在外面?”
白玛忙跑出去查看,一时又回来,笑道:“哪有什么人,不过只野猫跑过去了。”
我见白玛目光闪烁,心头好生疑惑,“哦”了一声,只静静盯着她,也不说话。
白玛的面孔渐渐紫涨起来,忽然凑到我身边来,轻轻道:“东方公子和二小姐今天下午又搬回来住了。”
我一惊,忙道:“他,他不是已经回书苑去了?怎会想到又搬回来住?”
白玛吃吃说不出话来。
我猛记起昨天下午白玛不见影踪之事,将手往桌上一拍,bī视白玛:“你昨天去找他了?跟他说了什么?”
白玛忙跪倒在地,含泪道:“小姐,我只是将小姐为东方公子所做的事告诉了他。这些事儿,二小姐绝不会跟他讲得明白,就是剪碧也未免有些私心,也未必肯说清楚。唐朝有句话,不能出了灯火钱坐在暗处。小姐为他千里驰援,设尽办法,甚至受了纥gān承基那厮的欺负,为什么不告诉东方公子?小姐,你莫要太苦了自己!”
白玛!她定然以为我心中放不下的人,一直便是清遥,才自作聪明到清遥面前去,“倾诉”我的qíng意!我气得浑身颤抖,伸手将桌上茶盏尽数甩到地上,咬牙道:“白玛,你,你生生要气死我!”
待要再说,扭头看她满脸泪水,瞧向我的眼神尽是担忧之色。她,是怕极了我没有好的归宿啊!我指着她的面孔,到底再发不出声来,哽咽着拂了袖子,径往chuáng边走去,而泪水已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该怎样才和她解释得清楚,我和东方清遥已是不可能,我的未来,不管是系于现代还是大唐,都不会再和清遥有jiāo叉点。如果能是相近的两条平行线,能够永远地彼此观望,了解着对方的幸福,便是一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