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繁花落定_作者:寂月皎皎(197)

2016-11-25 寂月皎皎 异世

  老鸨苦着脸道:“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姑娘啊。”

  她早知道我的来历不简单,只怕也给那日官兵围捕刀兵相向的模样吓怕了,此时那面孔上qiáng装的笑意直打着颤,看来是qiáng压着惊惧。

  我取了一个小小布袋来,扔了给她,道:“那日搜捕纥gān承基,贵楼大约损失也是不小,这袋金子,权作我的补偿吧。你放心,今日我只见他一面,并不惹事。”

  老鸨掂着那袋金子,又惊又喜又惧,立在那里喃喃说不出话来。

  这时楼上忽有人清脆地扬声道:“他真不在这里。”

  落雁依旧一副慵懒姿态,缓缓踏着木梯行下楼来,走到我的面前,凝视我片刻,才微笑道:“他昨晚宿在我房里,至晨却去了,并不曾再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那他今晚还会来么?”

  落雁迟疑道:“那个,可说不准。……最了解他的人,不该是姑娘么?”

  我默默盘算一回,笑道:“罢了,我在你房中等他,如果能等着,是幸运;如果不能等着,那……便算是天意了。”

  落雁的眸如深潭,抱了肩静静与我对视片刻,慢慢敛了慵懒的笑意,淡淡道:“跟我来。”

  我随落雁上楼,入了她的房间。房中只有一丝荧荧烛光,很是黯淡,映得落雁的容颜甚是憔悴。

  她将窗口一盏小烛提起,点燃chuáng前另一盏粗如儿臂的红烛,熊熊烧起来,才将屋中富丽却略嫌艳俗的陈设映得清晰起来。

  “他昨天从狱里出来了,第一晚就宿在我这里。”落雁一边将小烛灭了,袅起淡淡烛烟,缭乱如我心头。

  我苦笑着轻轻道:“想来,他很看重姑娘。”

  落雁没有看我,也是静静看到烛烟缭绕,直至火星一闪,全然地灭了,方才道:“他昨晚喝醉了,待我……好疯狂,却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他一直在叫,容书儿,容书儿,容书儿……”

  我的心猛地揪起来,只看到他忧郁孤独的面容在眼前闪动,只看到他提起酒葫芦时的无奈悲惨,和掷碎它时的那种绝望苦楚。拧作了一处的心,顿时生生地疼。

  而落雁继续淡淡道:“清晨他清醒了,我问他,是不是很爱那个容书儿?他的表qíng立刻变得好可怕。他瞪着我,狠狠地说,胡说,我恨她,如果再见到她,我,我一定捏死她!捏死她!然后他就笑,笑着冲了出去,再没有回来。”

  我掩住心口,坐倒在chuáng边。那高烧的红烛,烛泪蓄得满了,汪成了一团,慢慢滴下,一滴,两滴,三滴……仿若烫着我的心。

  落雁没有再说一句话,将chuáng上的合欢花锦被铺好,退出了房,轻轻带上了门,隐隐有丝叹息,从门fèng中幽幽传入。

  我静默地坐在chuáng边,看着那高烧的红烛跳跃,就像无数个正等待夫君回来的妻子,忧伤而不安,只为不能知晓,那留连章台,或戍边远征的夫君,到底回不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红烛已烧泰半,街道上的更夫,敲着梆子,喊着“天gān物燥,小心火烛”,渐行渐远。那梆子,敲了三下,竟是三更了。

  纥gān承基,只怕根本不会来了。我轻声叹息,无缘,到底连最后一面也是无缘一见!

  解了衣衫,我chuī灭了红烛,先到chuáng上歇下。若论一个大家闺秀留宿在娼jì之家,原也会受那些士大夫之流诟病,但我既不打算再在大唐呆下去,更不会去考虑这些身外之名。既然天色晚了,且住着吧。

  正睡意朦胧间,只听“砰”一声门响,似有一道夜风扑到脸上,我一惊,忙坐起身时,浓重的酒气直喷到我的面门,那熟悉却低哑的嗓门在叫道:“落雁,我来了!”

  纥gān承基!

  我又惊又喜,顿时睡意全无,忙坐起身来,却见一道人影已踉踉跄跄扑了进来,扑倒在置了茶具的圆桌上,摸索着茶壶茶盏,却将一只杯盏撞到地上,登时碎了,“啪”地一声脆响。

  我知他是渴了,忙趿了鞋,借了窗外隐约的光芒倒了一小盏,递给他,看他一口喝了下去,走过去先把门关好,便起身找火石,yù先将红烛点着。

  正在黑暗中擦出两星光芒时,已有人冲过来,从后面将我抱住,夺了我手中的火石,道:“别点烛了,我不喜欢你点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