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_作者:寂月皎皎(243)

2016-11-25 寂月皎皎

  我淡淡笑道:“这不结了?有时候,无为也是一种作为,你不用担心。”

  “无为也是一种作为……”

  沈小枫犹自迟疑:“但大小姐……也该管管事儿了。旁的不说,前面灵堂里,尚有四具棺椁停着。二公子又病着,无人主持丧仪,以致四公子他们迟迟不能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

  我摸着伤腿,慢慢道:“待我腿伤好了,自会让他们入土为安。”

  “大小姐的腿……”

  “若不仔细调理,可能这辈子都骑不了马了。”

  我仰脸向她一笑。

  “告诉皇上,请他放心,我还是原来那个狠戾决绝的秦晚,从未变过。”

  沈小枫惊慌,已退后几步跪到我脚边叩下头去,请罪道:“小枫万死!”

  我轻笑道:“起来吧!什么万死不万死的?他是天下之主,亦是我秦晚之主,为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待她起身,我也扶了她的手拄杖立起,唤来舆夫,依然坐了肩舆回去。

  我在定王府养伤,深居简出,不见外客,司徒永担忧不安,当然会令人打听我的消息。

  沈小枫既对司徒凌心生嫌隙,又感司徒永危急之时的不离不弃,为他探我心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我当真还是那满心振兴秦家手段狠戾决绝的秦晚吗?

  我自己都茫然了。

  回到定王府,照例有几封心腹之人送过来的函件,枕边尚有未拆开的,却是前几日送过来的,已经积下了一大摞。

  想起沈小枫责问我不问政事,我拆了几封,大多是朝中琐务,谁升谁降谁迁谁谪,诸多借口也懒得看了,横竖定王和秦家一系的吃不了亏,原端木氏一系投向新帝的大臣,或保下或弃子,或明升暗降,或借机外调。

  司徒凌虽不会刻意和司徒永作对,但几处要职必会设法安cha自己心腹,司徒永难免处处受他掣肘,想来过得也累。

  这走钢丝般的日子,想想都觉厌倦,也不晓得司徒永那等潇洒随xing的人物,该怎样适应他那看似高不可攀却处处荆棘密布的九五至尊宝座。

  还不如沙场上明晃晃的刀光剑影厮杀得痛快。

  我终于把那些内文连同未拆的函件一齐掷下,说道:“都收起来,去和秦哲说,如果有急事,直接入内面禀。最重要的是留心柔然军qíng。听说今年柔然大旱,许多河流gān涸,水糙匮乏,柔然人生存不易,很可能南下劫掠。若有消息,即刻回我。”

  侍女应了,急急收拾了出去,那边已有人引了卫玄过来诊脉。

  我撑着额,看他侧头诊脉,笑道:“道长,如今懈这脉相还算平稳吧?平心静气休养这许多日子,还会不会早早便油尽灯枯、寿夭早亡?”

  卫玄沉吟道:“比先前自然好了些。只是……王妃真的有平心静气休养么?贫道怎觉王妃比先前更觉肝脾沉郁,气滞血亏?”

  我怔了怔,懒懒笑道:“成日家吃了睡,睡了吃,还这般说,瞧来我这病还好不了了?”

  卫玄道:“日常休养固然要留心,可重要的是放开心胸,少些思虑……”

  我挥手令他退下,叹道:“我何尝思虑什么事儿了?连军中事宜也常大多jiāo给王爷代为处置,还不够省心的?”

  一时又有司徒凌从宫中传出话来,道是夜间有事,只怕回来得很晚,让王妃不用等他,早些用了晚膳歇息。

  我闻言心头莫名便松了些,至晚间一人用膳,便让人烫了好酒来自斟自饮。

  隐约记得,往日领兵作战时,也曾带了将士们在雪地里称兄道弟喝酒取暖,然后谈笑杀敌。

  那等豪qíng,想着便觉痛快。

  醉意朦胧间,有素衣洁净如雪,拂拂飘动时,若有暗香袭人。

  忽然间心上像塌了一块柔软下去,我一伸手便将那素衣扯住,柔声笑道:“望,阿望,你回来了?”

  那人身躯僵了一僵。

  随即,我的脸上乍然冷意bī人,湿淋淋地直往下滑落。

  我定定神,才看清司徒凌正将一只倒空了的茶盏掷回桌上,转头凝目看我,“看清楚我是谁了?”

  依稀记得我方才唤的是谁的名字,我想笑,却笑不出来,讪讪道:“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