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该让你担心。”
他凝望着我面庞,呼在脖颈间的气息暖暖的,嗓间的笑意更满是温存。
自此便在这山间住下,我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闲和平静。
踏雪赏梅,煮雪烹茶,抬头见苍山矗天,岚霭飘飘,看着的确是高蹈于世的日子。
眼见得连除夕和大年初一都在冰雪封山中度过,我再也不能指望这时候有人前来相助,只得在这看不见的笼子里假装自己正悠然地隐居。
真正悠然的自然是淳于望。
或舞剑,或弹琴,或携了我和相思漫步梅林,他看起来心满意足,浑然不顾这里的天气有多么的yīn冷刺骨。
他似乎很愿意这么携着我们走下去,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走到天荒地老。
他向来温默,本就俊秀的眉眼这些日子比以往更觉宁谧柔和,连抚琴都是高山流水悠然出尘的格调,正与周围的白雪素梅般配,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如果他只是一株枝形秀逸的梅树,可以放任我救了嫦曦远远逃去,我必定更愿意放下恩怨好好欣赏他一番。
现在么,他既安静,我便也把他当作风景的一角罢!
相思是这安闲到寂寞的时日里唯一的热闹。
抱着烫好的酒,边喝边看着相思在雪地里叽叽喳喳忙去折梅花,或者拿了倒扣的箩筐让人在雪地里挖出一块空地来捉觅食的鸟儿,终日忙得不亦乐乎,这枯燥的日子也便消遣得快了些。
淳于望应该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便道:“要不,我带你到山那边去看看?那边山谷里有个小猎屋,我们从前去打猎常常住在那里。眼看就是chūn天了,到时那里的风景可好了,满山都是杜鹃和山茶,谷里的河水也清,我们还在那里藏了一条船,可以从瀑布那边一直划到下游去。”
我笑道:“好啊,不过我给你制住了武功,走不动路,太容易累了。不如你解了我禁制,我们一起运轻功过去游玩?”
他便皱了皱眉,不吱声了。
他当然不肯让我恢复功力。虽说这药不是很烈,一个月上便可以自己散了药xing。可那个该死的黎宏,到二十天上便记得重新送来一丸药,不眼看着我吞咽下肚绝不离去。
“我说,我们有了个女娃娃了,再生一个男娃娃吧!”
他的眸心黑而亮,像有新chūn里的阳光直直透了进去,又柔柔溢了出来,连声音都绵绵的,“如果你怀上我的孩子,我便不再制着你。只是……你也不许再想着离去。”
我猛地开他的手,差不多冷笑出来了:“淳于望,你大白天的能不能别做梦了?”
虽曾想着要俯就他以让他放松警惕好找机会逃走,可我不能不承认,长年的征伐岁月带给我的,更多的刚硬骄傲不肯屈服的xing气。
我冷冷地告诉眼前这个脸色发白的男子:“我从小只学过怎么打仗,没学过怎么替男人生孩子!对不起,如果怀了你的孩子,我一定不会他出世!”
他眼中煦阳般的明亮光彩消失,转而化作另一种炙烈。
“你敢!”他又扳住我肩,力道大得让我疼得直皱眉,“你答应过我的,会再为我生一个男娃娃!”
“我说过吗?”我眯起眼,嘲讽道,“轸王殿下,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梦话吗?”
他怔了怔,黑黑的眼眸中渐渐连蕴着怒意的炙烈也不见了。他松开了手,由着我走入屋去,然后侧头看着旁边的老梅,脸色更不好看。
已经入chūn了,老梅到底没有开花,却渐渐和别的腊梅一般,迸出了似有似无的新绿。
腊梅快谢了,chūn梅却快开了,这个梅林,看来还会热闹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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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头的积雪完全融化时,我常常牵着相思走到梅林外散步。
温香、软玉自然是跟着,只是知道我厌恶她们这样明目张胆的监视,也不敢太过出格。我有时只作嫌烦,瞪她们几眼,叫她们走远些,自有相思帮着我赶人,我便能找到机会,尽量多地留下些记号。
相思却不依,扭股儿糖般只在我怀里蹭,“我不要温香姐姐伴着,我要娘亲陪着。——不然我到娘亲房里去,今晚和父王娘亲一起睡吧?”
我还没回答,便听身后有人淡然却决然地回答:“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