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把这傻少年和帝王联想起来,我一定给吃人的鱼儿吓傻了。不过,能画出这样画儿的人,应该不傻不蠢吧?
我看看画儿,又仔细打量阿顼。
也许是因为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表现得太过粗野,此时一身新衣站在眼前的阿顼像是变了个人。他的容貌圆润俊秀,依旧让人有青涩稚弱之感,可举手抬足端雅温文,显然受过良好的家庭教养,实在不像那个勇悍得一对八把我的侍卫打得满地找牙的武夫。
阿顼给我打量得脸庞又微微地红了,倒没注意到我在说些什么,伸手来拿他的画:“这画画坏了,给我撕了重画吧!”
我忙将画藏到身后,笑道:“这画好得很,我喜欢。你要撕,重画一幅撕去,这幅我要了!”
我转身递给侍女,吩咐道:“立刻拿山下去,让人裱起来,挂我房里罢!”
阿顼急急来夺,道:“快还我,真的不好看,你真要,我再画一幅给你!”
我一把搡住他,让侍女飞快跑开了,嘿嘿笑道:“我偏要这幅了,你能怎么着?”
他的胸前衣襟被我扯住,闷哼一声,脸上的红晕顿时褪去,往胸前掩去。
一定是碰着他伤处了。
我忙松了手,扶他到一旁榻上坐下,吐了吐舌头,道:“不是很痛吧?”
阿顼瞪着我,不知是气恼,还是好笑,恨恨地说道:“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多苦!”
“我也是。”我一脸无辜。
“我长这么大,就没给这么欺负过!”
“我也是。”
“我长这么大,从没人敢这样打我!”
“我也是。”
“大小姐,我没欺负你!我没打你!”
“我也没欺负你!我也没打你!”
欺负他,打他的全是侍卫,瞧我赤手空拳的弱女子,能欺负着你么?我故意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依旧笑嘻嘻地一脸无辜。
萧宝溶常给我气得吃不下饭,然后一转眼给我这套装无辜的手段逗得哭笑不得,很快又欢欢喜喜地将我搂在怀里哄着。这一次,我用到这位差点被我整死的救命恩人身上,却不知有没有效?
果然,阿顼与我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终于撑不住,嗤地一笑,唇角变出极好看的弧度来,连白净的面颊上都多出了一对深深的酒涡。他抱住自己的头,苦笑着叫骂:“南人的女儿家,不该都是温温柔柔和画里的人儿一般么?你是南齐哪家的贵戚?怎么这般刁蛮?”
青山妩,少年不知愁(九)
南齐注重礼仪,我所见到的书香世家女子的确大多和母亲一般婉约贞静,连初晴也只是xingqíng慡朗豪放些,绝无如我这般出门在外还如此放肆任xing的。
不过,万万不能让文墨公主的刁蛮名声传出去,到时又给三哥罗嗦。
“我么……”我坐到他跟前,转着眼珠,答道:“我是敬王府的初晴郡主,我姑姑看破红尘,在这里出家,所以我没事会过来玩玩。”
“哦?”阿顼微微皱眉,侧脸盯向窗外,话语中隐有讥诮:“敬王府!初晴郡主!果然来头不小呢!”
我怕他识破,心虚地岔开话题:“你呢?口口声声南人南齐的,难道你是北人?北魏的?”
如果是齐人,一定会自称大齐。
“没有,不是……”阿顼连连摆手,大约自觉反应大了些,低头略一沉吟,才道:“先父是北人,不过,我母亲是南方人,在战乱里失散好久了。我到南方来游玩,也是希望能打探到母亲的下落。”
“哦!有没有什么线索表记?”我自告奋勇道:“你告诉我,我让人帮你找。”
“不用了……”阿顼眼睛飘了我一下,神色有点奇异:“你是南齐的郡主……”
“是啊!我是南齐的郡主,南齐那些官儿对我哥哥……我父亲都礼让几分,帮你找人就方便多了。”
“不用了!”他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表记,她长什么模样,连我都都忘了。只盼着母子间能有所感应,让我见到她第一眼便能将她认出来。”
母子间的感应?
我怎么又觉得这小子傻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