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顼大我两岁,八年前还个十一二岁的男童,绝不可能和端木欢颜有所jiāo集。而端木欢颜是土生土长的南朝人,如今被我倚为心腹军师,绝无理由偏帮北魏之人。
疑惑间,我忍着硬是没去追问,只在暗中调遣兵马,准备萧宝隽大殓之事。
直待十月廿六,简陵完全落成,萧彦那边的圣旨也请了下来,追封了萧宝隽为皇帝,谥号为“幽”,后被史家称为齐幽帝。
而端木欢颜终于忍耐不住了,当晚和我奕了一局,忽侧头向我,叹道:“公主,你当真要取拓跋顼xing命么?”
我只作不经意般将黑子白子随意在棋盘上摆着,答道:“先生觉得呢?拓跋顼其人,真可用文武全才来形容,难不成让我放虎归山,由他回了大魏去,从此兄弟俩戮力同心,好来取我和父皇xing命?咦,只怕也未必取我xing命吧,看着我年轻貌美,说不准还会把我当成歌jì舞姬般好好玩弄几天,再把我弄得死不死,活不活吧?”
端木欢颜沉默,握了一枚黑子,一枚白子,不断在两只手掌间翻来调去。忽而骨碌碌一阵响动,黑子从指fèng间掉落下来,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滚出了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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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影淡,芳心向chūn尽(六)
侍女去捡时,端木欢颜终于将剩余那枚白子随手丢在棋盘上,低叹道:“或许……欢颜不该理会这件事。不过……他是采薇唯一的弟子,算是我师门中最优秀的传人,真这么死了,还真可惜了!”
“采薇?”
“慕容采薇。公主,你如果知道我,就应该听说过他。他和我有同门之谊。”
一提慕容采薇,我才恍然大悟。
早在萧宝溶为我请来端木欢颜为师时我就听说过,南方东山有清凤先生端木欢颜,北方薄山有鸣凤先生慕容采薇,都是当今名士,并称南北双凤。
端木欢颜目前和我算是师徒,而拓跋顼也曾提过,他的师父是慕容采薇。
他带我离开拓跋轲后,甚至说要和我去薄山隐居,想和师徒间的qíng份并不浅。
有些恍惚地想,不知当时随了他去薄山,如今会是怎样的qíng状。
萧彦必定还是会篡位的,但萧宝溶再在北方拖延下去,则未必会回宁都自投罗网了;我或许心不甘qíng不愿地含怨忍rǔ做着拓跋顼这个曾经的小叔的妻子,或许被后悔的拓跋轲重新抓回了青州,继续过着等不到天明的日子,一定不会有现在的高位了。
而拓跋顼,如果笨点,会安然地隐居着,从此舍弃一身所学做个纯朴却gān净的山野村夫;如果聪明点,一定又把我jiāo回给拓跋轲,俯首认错,继续做他江山在握的皇太弟了。
“公主……”
见我久久不答,端木欢颜疑惑着唤我。
我回过神来,笑意发苦:“我知道了,先生想为拓跋顼求qíng。”
端木欢颜轻叹道:“阿顼那孩子,心里很苦。喜欢一个人不难,痛恨一个人也不难,难的是,他既痛恨着的和喜欢着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无论如何没法做到彻底恨你……至于彻底喜欢你,你大约也不肯给他机会了吧?”
“机会?”我笑了起来,“先生,记得当初先给我卜的卦么?浮槎恨相逢,幽泉没疏影。我们从最初相见,便不曾有过什么机会吧?”
他不可能放弃他的江山,我不可能抛弃我的家国。——尽管如今我的家国,早已面目全非。
何况,我也是魏帝拓跋轲看上的女人,他掌握着拓跋顼的所有前程……
我将身体靠到椅背上,随手将棋子弃在地上,看着它们滴溜溜四处乱滚,却始终跑不出这一室之远,懒洋洋地笑道:“先生,我不奢求所谓的机会,还有什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大约这一生也和我无缘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被人践踏,不被人欺rǔ……就那么难么?”
端木欢颜好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瞳仁虽是一贯的平静无采,眉宇间却渐渐浮过凄凉之色。
“平平安安活下去,不被人践踏,不被人欺r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