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不做你的爱妃_作者:寂月皎皎(291)

2016-11-25 寂月皎皎 古言

  被我狠厉地瞪着,他苦涩地一闭眼,声音柔软下来,却是重复着原来的话语,带了隐隐的求恳和疲倦:“不许无礼……”

  他们的父亲被杀,他们记恨了二十多年,拼了命也要报仇;我的父亲被杀,连我骂一声,都嫌我无礼了?

  我眼眶又烫又疼,只记得这三年多来,萧彦每日在武英殿等着我一起用膳,负着手立在窗边,永远有一脸温煦慈爱的微笑。

  和他相处的那么多日子以来,虽然从不曾经历过什么生死jiāo关的大风大làng,连朝廷间的风云变幻,也只在父女俩的家常闲聊中尘埃落定,可也就是这般细水长流不知不觉积累的感qíng,让我在想到父亲这个词时,先想起萧彦,其次才是那个一身明huáng但面目已经模糊的齐明帝。

  拓跋轲说,萧彦有机会逃离险境,却没有逃,拖着重病之躯搏杀在第一线。

  我仿佛见到了萧彦一身明光铠甲,明huáng蟠龙披风,仗马执枪,虽是满面病容,须发花白,依旧挺立着武将笔直的脊背,冲向敌阵。亮银透甲枪陪着主人度过戎马一生,依旧煜煜生辉忠贞不渝地陪着主人走向最后一程。

  人生自古谁无死,马革裹尸英雄事。

  血里来,刀中去,正是大将的死法。

  我的父亲,到底还是英雄,连死亡都选择了英雄的死法。

  泪光已完全模糊了视线,双手将拳捏得紧紧的,只恨我没有萧彦或拓跋兄弟那样的身手,否则我也该和萧彦一样,选择一个儿女最应当选择的复仇道路,与仇人拼个你死我活,而不是被人轻而易举地制服,像奴仆一样跪在仇人跟前等候发落。

  拓跋轲如释重负的笑声在我的泪水和拓跋顼的默然中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轻了下去,连眼神都渐渐失去了硬被参汤吊起的光彩。

  他qiáng撑着,又道:“宝墨,朕还有一个问题,想再问你一遍。你和朕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换来的,当真只有你的恨意,别无其他?”

  这个问题,他在当年被我在相山设计暗算时便问过,我毫不犹豫地予以否认,连带将和拓跋顼的爱qíng一并否认。

  只因这种有太多瑕疵的爱qíng,我们已经无法拥有,无法保全。

  我当众宣布了我的放弃,不论心底最深的角落,是不是永远留下了无法抹平的痕迹和无法抹去的伤痛。

  他在临死前有勇气再问,我同样有勇气再次回答。

  狠狠地bī退自己的泪意,我冷淡道:“夫妻?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夫妻!”

  我摸到发际的一根嵌宝簪钉,拧开簪顶的宝珠,露出里面的粉红色药末,说道:“记得我当时一直带着的一枝珊瑚珠子小金簪么?那是初晴给我的,和这支有异曲同工之妙,里面装的,就是这种烈xingchūn/药。只要服上小小一指甲,就是你快死了,也可以让你雄风大振,死在女人肚子上!当然,对女人也有同样的效果。陛下,你现在要不要试试?”

  话未了,已见拓跋顼气得浑身颤抖,高声向我叱喝:“萧宝墨,你闭嘴!”

  我说得委实太过刻薄,尤其对一个将死之人,差不多是可以让人死不瞑目了。可我满脑的新仇旧恨,只盼他即刻便死了,死后再下十八层地狱煎烤烹煮一回,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冷笑着将簪钉重新cha回发髻上,我顺手又摸了摸其他几根不起眼的小小簪钉。

  受了初晴的那根簪子的启发,我后来也爱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首饰上动手脚。

  比如,目前头上几枝小小簪钉,全都是中空的,有取人xing命的毒药,有让人沉睡的迷药,同样也有诱人qíng不自禁的媚药,都是量少而jīng的极品,可以在出门在外时留作不时之需。

  可惜拓跋顼的防范太过严密,我暗中准备的这些东西竟都无法发挥作用。

  本待留着继续等机会,但此时我实在给拓跋轲气得不行了,只想将我所受的打击和痛楚全部都还回去,看看他拖一副垂死之躯,还能不能保持气定神闲的帝王威势。

  但拓跋轲着实了得,拓跋顼给我的话激得快跳起来,他却依旧淡淡的,不露一丝羞恼,甚至懒懒地笑了笑,“哦,其实……朕也从来不曾喜欢过你,不过你长得挺像朕少年时看上的一个女人。”

  他吐了口气,又望向拓跋顼,仿佛在劝服自己一般,很用力地说道:“那个女人……才是朕的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