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特殊待遇,到底是管密的安排,还是拓跋轲的授意?
我一时迷茫。
难道拓跋轲当真还打算把我长长久久留在身边,当个听话的妃嫔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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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大队人马住入一处人烟颇盛的小镇,镇上最大的一处宅第被魏军临时征下,作为女眷暂住之处,其余人马则扎下营来,零散于附近保护。
我不懂什么兵法攻守之道,但大致看去,兵马簇拥于民居附近,总有巷道空隙可循,如果萧宝溶趁机来袭,利用民居作为隐匿之处,应该有很大机会成功救走我。因此这一夜我几乎不敢阖眼,唯恐错过了萧宝溶的放火信号。
轻罗等二人就睡在我chuáng下茵席上,听得我翻来覆去,居然笑话起我:“公主,是不是没有了皇上陪伴,孤枕难眠了?”
连翘更是一脸景仰道:“奴婢早说了,皇上天姿英伟,公主一定会喜欢!”
我在魏军日久,渐渐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拓跋轲的传闻。此人从十五岁继承帝位伊始,便卷入叔父兄弟间的争权夺势中,心机深沉,手段狠厉,方才渐渐确立了自己的不二地位。
据说,他本有兄弟九人,除去三名早夭的,其余都被他或杀害,或流放,唯一幸存者,是他的九皇弟豫王。靖元帝死时,豫王才不过四五个月大,母亲也在混乱中丧生,拓跋轲遂将幼弟带入宫中抚育。总算这豫王xingqíng温顺,又是拓跋轲一手带大的,侥幸无灾无难活了下来。因拓跋轲年过三旬未有子嗣,曾有大臣建议过立豫王为皇太弟,拓跋轲虽未听从,却也不曾反驳,便可见得豫王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他对同室宗亲薄qíng寡义,对外人更是狠辣残忍。在四处征伐重新统一北方的过程中,这个奋身锐矢亲自冲杀陷阵的帝王,成了五胡族人中出了名的地狱修罗,满手血腥。我就不明白这些连翘、轻罗这些魏国子民是怎么想的,看来不只畏惧他,更对他有着发自内心的深深敬重。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八)
忐忑不安辗转了一夜,只听屋外蛩鸣啾啾,夜风细细,梧叶簌簌有声,倒似住在相山别院时的那种安谧宁和,再感觉不出一丝大战来临时的征兆。
紧张了一夜,第二日白天便jīng神不济,缩在车中盖了毡毯打盹。
自从被送到魏人手中,我大部分时候都病蔫蔫的,轻罗等人没见过我在宁都那等生龙活虎的模样,以为我生来的气血虚弱,如今见我犯困,更担心我经不起旅途劳顿,中途休息时顾不得用点心,便找地儿为我炖了参汤。我正睡着迷迷糊糊,不乐意起身,她们便用汤钵装好,用棉被包着,待我傍晚一觉醒来端给我,还是微温的。
第二夜正好行至山野之处,并无人烟,遂搭建帐蓬,暂住于营帐之中,千余随行魏兵,将女眷团团围护于中间。瞧这架势,如果萧宝溶想救我,非得qiáng攻不可。
此处人烟稀少,说不准就是因为两国常年jiāo战的原因;到了明晚,我们便应该到达北魏地界,救走我的可能便更小了。
萧宝溶……我的三哥,今天一定会来救我吧?
如果他都不来救我,这天底下,便没人可以帮我了。
打了个寒噤,我望向昏瞑的夜空。一轮弦月,正寂然当空,繁星如钻,各自耀着细碎的光芒,却不能将黑夜照亮分毫。
轻罗走来,拿一件披风搭到我身上,笑道:“公主,到帐篷里去罢。天气虽然和暖了些,夜风chuī在身上却还挺冷的。”
我握住她搭在我肩上的手,发觉我的手真的挺凉的,轻罗手背比我的掌心还要温热些。
“轻罗姐姐,我觉得我很孤单。”不知不觉,我居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连眼睛都涩痛起来。
“喔……”轻罗瞠目结舌,然后自以为是地劝慰:“没事,奴婢和连翘会陪着公主。何况,皇上不会忘了公主。公主好好养着,再长高长胖些,必定更加美丽,更得皇上欢心。”
他的欢心?
我几乎忍不住唇边要绽出一丝恨恨的嘲笑,忙低了头,揽紧披风,弯腰走入帐篷。
轻罗永远不会明白,皇上只是她们的皇上,并不是我的皇上。他的欢心,只是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所有孤寂和怨毒的根源。
三哥,你一定要来救我。
一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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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听到外面厮杀怒吼声时,差点从席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