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的心口忽然悸了一悸。
没来由地,就那么惊悸了下,仿佛乍遇到危险之事时的毛骨悚然,偏又觉不出那危险从何而来。
沈南霜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太子,怎么了?”
许思颜定定神,抬眼看向窗外。
黛紫衣衫的垂泪女子早已不见,依然是山青云白,阳光明媚,一枝枝凌霄花开得鲜艳夺目,媚色bī人。
许久他才道:“没什么。成谕,今夜轮班值卫,加qiáng戒备。再吩咐魏非调一支兵马过来,驻于别院附近,随时候命。”
“是!”
成谕应了,却又有些疑惑,“太子,这里是庆将军的别院,周围防卫还算森严,莫非……还有什么不妥?”
许思颜让沈南霜帮自己添了茶,慢慢地喝了两口,待香味萦入肺腑,心头渐渐沉静,才道:“并无不妥。但此地虽幽静雅致,却三面环山,方便庆南陌调兵保护,也方便有心人奇兵来袭。虽说如今燕安、北乡一带大体已在咱们掌控之下,但到底是慕容继贤他们管辖了十余年的地盘,难保不会再生出点别的什么事来。还需有备无患才好。”
成谕领命,忙去寻魏非等商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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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霜悄然去寻花解语,却见她又在房中把玩她的箜篌。
她容色慵懒,神色散淡,箜篌在漫不经心的弹奏里铮淙而响,潺湲如泉水般柔滑地dàng过心尖。
沈南霜便疑心方才看到的那个泪痕满面哀哀求恕的女子,是不是自己花了眼。
抑或,这时候是她花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人,才走了进去。
“解语姑娘,原来你所求的,并非太子怜爱?”
花解语明眸一闪,似两丸黑水银轻灵游动。
“若无太子怜爱,他怎肯将我送回雍王身边?”
她轻笑,“沈姑娘不会觉得我敢痴心妄想打上太子的主意吧?太子府里现有个皇后的侄女为侧妃,厉害专宠早有耳闻;旁的莺莺燕燕也不少。便是我不惧她们,也得想想那太子妃吧?不知道京里那些人为何个个把她当作了傻子,只从泾阳侯府那手段来看,嘴上手上都来得,再加有皇上宠爱,部属忠诚,哪个敢小瞧一点半点的,只怕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身份微贱,太子也未必放在眼里,又何必贴过去给自己寻不自在?”
沈南霜不由地很真诚地接过话去:“也是。雍王殿下温和知礼,才识出众,最难得能对姑娘qíng深意重,实在是姑娘足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花解语的眸光便柔软得宛若要化开,纤纤玉指轻轻划于箜篌丝弦之上,幽幽道:“雍王与太子兄弟qíng深,必定赶来相会。到时还需麻烦沈姑娘多费心,劝说太子成全了我们才好。”
沈南霜见她心思不在许思颜身上,愈发觉得安慰,拍着她的肩道:“放心,我瞧着太子那神qíng,对姑娘虽有些不满,但瞧在雍王份上,必不会为难你;我再从旁说上几句,自然没有不成的。”
花解语嫣然而笑,“如此,便先谢过姐姐了!若是由太子将我赐给雍王,想来他再不好将我退回了吧?”
她将一个小小瓷瓶jiāo给沈南霜,舒了眉眼悄声道:“我也祝姐姐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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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天凉,早已收了簟席。
太子铺chuáng展被更衣沐浴等事,从来不放心别人做的,自然由沈南霜亲力亲为。
几缕粉末自她指间飘落,无声无息地跌入锦衾被褥之间,再轻轻一抖,便如风入清波,再不留半丝痕迹。
“此粉末,是孤qíng花的粉末所研。孤qíng花需以殉qíng而死的少女血ròu浇灌长成,本是苗家练制qíng蛊的材料。太子尊贵,不可能钟qíng一人;何况宠之所集怨之所集,沈姑娘只需太子动qíng牵挂即可,没必要用那凶猛之极的qíng蛊,稍稍借助孤qíng花的威力即可。”
“咱们先以杜仲、百糙霜、千年健等甘温之物令太子服用,取其益中补气、舒经通络之效;如今沈姑娘已喂其服下,刚引我去见,瞧着他已气脉流畅,到了最适宜接纳孤qíng花之时。这瓶孤qíng花粉里,有沈姑娘上回给我的发丝燃尽后的粉末,彼此混合十二个时辰,已深具灵xing。沈姑娘可将其撒入太子卧具中,如今太子气血流转比寻常快,将更易吸收孤qíng花药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