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女看来心事重重,终日愁眉不展,寡言少语。
有富家làngdàng公子见她容色美貌,又是孤身一人,不免想入非非,甚至出手调。戏。少女也不说话,躲闪回房自顾闩上门再不出现。那富家公子在外涎着脸说了半天歪话,见少女始终不理会,遂先行离去,扬言第二日会再来求见。只是当晚那富家公子摸过少女的手便无故长疮,第二日便溃烂生脓,如今已经半边身子乌黑肿大,眼看是不中用了……
伙计当作佚事来说,但言谈之间,对那个人比花娇的白衣少女显然有了几分敬惧之心,且提到这少女每天都是夜间出门,也不见叫门回来,第二日晨间却出现在房中,很有些疑心这少女来历。
白láng纳闷道:“姑娘,你说这绵绵每夜出去gān什么来着?会男人?吸jīng血?收集死人骷髅?”
“为什么这样猜?”
“她不是魔吗?说书的讲了,这魔半夜三更的出去,十有八/九便是gān这些事儿!”
我汗颜,“嗯,呆会我晚上出去,会不会也有人猜我去吸jīng血偷死人骨头?”
白láng忙道:“当然不会。你修的是仙嘛!你父亲是魔又怎样?你母亲还是仙呢!我真不懂原微怎么算的。从父亲算你当然是魔,可从母亲算你不是仙吗?”
我忽然想起了当日在晶月潭的qíng形。
凤雪早知我们中间有魔,必会被吸入酆泉狱,才会设计把我们引过去。
当时我们都以为景予是魔,他自己也没否认,但现在想起来,凤雪当时分明便已看出我身有魔气,后来还曾把我当作莲妖。
也就是说,对于各类气息的辨别力极敏锐的凤雪,早已知晓他的阿姐才是魔?
低低苦笑一声,我指向一旁装满水的木盆,问道:“这水清吗?”
白láng怔了怔,“刚打来的水,自然清。”
“若往里滴一滴墨汁呢?”
只要一滴,清水立时变成黑水。便如黑可以把白染成皂色,而白永远不可能把黑染成白色。仙魔之气混合,应该也是这道理,所以才会从原微到凤雪,都把我当作了魔。
白láng好一会儿才悟过我的意思来,叫道:“这没道理!”
它跳起来,一把扯过我的手臂,说道:“你出来看!”
正疑惑时,已被白láng拉出房去,奔到了客栈的院子里。
“姑娘,你看!”
“看什么?”
三生客栈是挑灯镇最大的客栈,院内有小池有假山。
已是入秋时节,池边犹有花木葳蕤,眼见玉簪迎风,紫薇浸月,池中更种着荷菱。此时莲花已谢,寥寥菱花如几点雪花默默迸绽,更多的已经结作菱角,院子里便飘浮着清清淡淡的菱角清香,别有一番香清无声的韵味。
可再漂亮的院落,也不过凡间的一间普通院落而已,比起昆仑的碧天青山,日落如歌,花开如梦,不知相差多远。
我叹道:“有什么好看的?”
白láng道:“没什么好看的,可姑娘毕竟看到了不是?”
他一气拉我奔到假山之上,指向头顶道:“姑娘,你瞧着这满天黑的,比你那墨汁儿还黑吧?可那星星能有多么一点子大?一样透出光来不是?还有那月儿,满月时也才不过碗口大吧?这满天的黑墨汁儿能遮得住它么?满月时照样亮如白昼!”
心里蓦地一阵暖意洋洋。
原来和我一样没心没肺甚至有些大老粗的白láng,居然有这样细致的心思来开解我。
“说得……很有道理。”
我微微地笑,倚着假山上冰冷的石块憩息,赏着那月,那星,那水,那菱,耳边居然又闻得景予的声音。
“菱角儿,我背着你走到那一天,好不好?”
“哼!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才不要呢!”
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也不想要。
可两个人的天荒地老,我要不了,又该怎么办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便觉露水甚大,打湿了眼睫,又打湿了面颊。
“姑娘……”
白láng唤我,yù言又止,威猛张扬的眉眼居然显出几分愁意。
我笑道:“人说秋高气慡,居然也有露水,真是奇事。”
声音也是低低哑哑的,仿佛也被露水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