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凤雪和白láng自然跟我们同行。凤雪伤了翅膀,白láng伤了腿,本不宜长途跋涉,亏得绵绵无恙,用团黑雾裹着这一凤一láng,倒也行得快捷。
而我自然是景予御剑带着。
他甚至连我的秋水剑都收去了,看我的眼神很是忧虑。
有那道胎里带来的qiáng大力量支撑着,新换的莲身并未在打斗中损伤多少,故而我的jīng神还不错。
只是天知道我再用起那股力量时,会不会和陌潇潇般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友都揍个半死。
于是,我只能老老实实抱了景予的腰随他前行。
景予还不放心,每晚歇下时还用自己的仙家灵力为我调理,驱除施展魔界心法后可能聚集的元魔之气。
白láng原有几分看不惯凤雪,但这次他中了术法差点送命,却是凤雪冒死从波涛掀天里将他背起救出。作为一头恩怨分明的láng,他自是感激万分,一路拉着凤雪亲热说话。
凤雪因敖欢和梨渊的心机很是怏怏,白láng便老气横秋地劝道:“不要因让你不痛快的人而不痛快。因为他会更痛快,而你会更不痛快。”
凤雪听他说得不仅有理,并且颇有几分哲理,倒也对他刮目相看,于是一个畅述天界传说,一个大谈人间趣事,倒也相得。
景予虽是个大木头,但我负着师父的骨灰随在他身畔郁郁不乐,他倒也看得出来,不时出言安慰,偶尔还绞尽脑汁想出些往年闹出的糗事逗我发笑,哄我开心。
好吧,没了师父,还有景予。我们的未来还在继续,我还想和景予继续做夫妻,嗯,做真正的夫妻……
我不得不振作起来。
绵绵反而是一行人中最沉默的,低了头只顾赶路。
记得我和景予心结未解时,绵绵在景予跟前还有几分娇俏活泼;但自我去了玄冥城,她似乎越来越少言寡语了。如今虽与我们一路,看我们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彷徨和怯弱。
鉴于我未必会死,这么个小美人于我是大大的威胁;而若是我死了,我的景予更可能被她捡了便宜,我便多少有些不甘,于是也懒得理会她了。
昼夜兼程赶了数日,终于赶到昆仑山下。
眼前青山依旧,峰峦叠峙,劲松巉岩在雪白云雾中时隐时现。天气晴好之际,昆仑诸屋宇亦能显出一角,恰如天界琼楼玉殿,层轩延袤,飞阁逶迤,崔嵬承霓,庄严巍峨之极,更能引来万民顶礼膜拜,视如天神无异。
我曾因身为昆仑女仙而骄傲,昆仑也曾因为有我和景予这样的弟子而喜悦。可惜,如今我已成为昆仑的耻rǔ。
不过隔了短短一个多月而已。
我看着亲切而遥远的昆仑诸峰,禁不住地叹息。
这世间最惆怅之事,无非是我还爱着它,而它却已视我如瘟疫,只想避之,躲之,最好灭之……
景予安慰道:“没事,未必有我们想像的那样坏。你看,原微师兄原来对你那样不满,后来不是也谅解你了?还特地去通知皑东仙尊过来救你。你是众仙尊看着长大的,想来也不至于会拿你怎样。”
我便笑道:“那么,我们和从前一样,直接从山门回去?”
景予噎住。
白láng一扭头,嘿然道:“找死呢!从前有皑东仙尊帮说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么……”
我摸摸背上背着的包袱,羊脂玉盒温润柔和的质地,倒让我想起师父向来乐呵呵的笑容,心里一暖一酸,轻笑道:“如今么,我们自然不能找死。”
又或者说,我不能找死。
还有个比我死亡机率更高的,自然是绵绵。
我是魔帝之女固然该死,可我生而有之的魔气被母亲八百年仙家修为压制融合,如今非魔气非仙力,能用魔界心法驱使,亦能用来施展昆仑术法,想来昆仑的结界也不会拦阻我;而绵绵却是不折不扣的魔,昆仑结界严防死守的就是她这等人。她没有陌天行那样的顶尖修为,只要一到昆仑山门附近,立刻便会触发昆仑护山大阵,直至引来昆仑弟子乃至昆仑仙尊的追杀。
绵绵深知此理,看着巍巍昆仑,便有些郁闷,皱眉道:“难道主上还没有过来吗?”
因有那仙气清缈萦缠,这昆仑的秋色仿佛来得格外地晚。此时素云如练,静谧地漂浮于青山碧松间,阳光亦明澈洁净,显然并未受到元魔气之气侵袭。——若是有赤城那样的仙魔大战,绵绵趁乱混入昆仑倒是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