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地上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沁瑶吓得一抖,还以为又有什么厉鬼从地道中涌出,忙掐着诀恶狠狠回头,却见常嵘上半身趴在地道出口,神qíng痛苦,嘴里“嗤、哈”地哈着气,正不断将被沁瑶踩了个结实的手放在嘴里呼哧着。
他脸上沾着斑斑血迹,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jīng神头十足,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对不住——”沁瑶忙愧疚地一笑,“我不知道你在后面,未曾多留意。没伤到骨头吧?”
常嵘抬头看见沁瑶,先是懵了一会,随后脸上便是抑制不住的喜意,看起来小道姑安然无恙,并未被鬼物掳去,世子总算可以放心了。
心中高兴,哪里还记得手上的痛处?
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了,因为他一转头,便看见清虚子正用一根糙绳极力勒住一个女鬼的脖子,那女鬼好巧不巧便是他们那回夜探瞿府撞见的那位,它此时五官已完全扭曲,左边眼眶里眼珠踪迹全无,另一枚眼眶里的眼珠往外凸起,显见得也摇摇yù坠。鼻子歪至一旁,活像被人打过一拳,猩红的嘴无声地大张着,里头黑dòngdòng的,而原本该长着舌头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沁瑶冷眼在清虚子身后看着,怪不得这女鬼自出现起便一言不发,活像哑巴似的,看来光有了喉咙还不够,还需得补上舌头才行,而且想必这舌头的后备人选便是冯初月了。
想至此处,沁瑶不由暗暗着急,眼下两名邪物都已现身,秦征的所有底牌也已经bào露无疑,冯初月却依然踪迹全无,也不知是被困在何处,抑或是已惨遭毒手,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都须得竭尽全力去找她出来才是。只是若是后一种qíng况,不知道冯大哥和冯夫人能否承受得住?他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了这么些年,冯大哥和冯夫人又那般疼爱冯初月,若冯初月真遭了不测,少不得又是一番肝肠寸断。
沁瑶这般想着,虽清楚冯初月是咎由自取,仍不免心生凄惶。
常嵘这时已从地道里跃了出来,心里着实避忌那女鬼,即便知道对方快将完蛋,仍戒备地保持距离,小心翼翼地绕过清虚子身旁。
转过身一抬头,就见殿中两道身影缠斗在一处,一着月白色长衫,一着雪青色锦袍,正是秦征和蔺效。
常嵘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激愤的qíng绪,方才秦征在靖海侯府突然发难,连杀两名澜王府护卫,一路突围到了荒宅中的地道入口,又击退几名守护在地道旁的兄弟,将他和魏波等人打伤。
虽然两方jiāo手时,秦征身上也挂了彩,但魏波等人伤势较重,此时仍在荒宅中打坐调息,那几个丢了xing命的护卫兄弟更是冤枉得不能再冤枉,着实让人扼腕。谁能料到堂堂一位侯爷行事这般狠戾,丝毫不留余地,简直闻所未闻。
眼下他竟连世子都不放过。
常嵘瞬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杀气腾腾地大喝一声,挥剑刺向秦征。
而这边女鬼的五官在清虚子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一一散落。眼眶里只剩两个血ròu模糊的窟窿,兀自往外流着脓水,细挺笔直的鼻子也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从女鬼的脸庞上剥落,滚落尘埃。如此一来,那张原本五官俱全的脸一瞬间便只剩下四个窟窿。再过一会,女鬼原本光滑无痕的脖颈也哗啦一声,掉下一坨血ròu模糊的东西,看来便是喉咙了。
沁瑶暗叹口气,窈娘等人的五官总算全都还出来了,可她们的生命却就此凋零,再也不能返还了。
失了这些五官,女鬼身上的肌ròu皮肤骤然gān枯萎缩,如同在烈日下被炙烤,血液中的水分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殆尽,转眼便变成了一具皱巴巴的暗黑gān尸。
清虚子气喘吁吁地收回灵力,解开gān尸上残缺脖颈上的糙绳,将gān尸如同破布一般丢到地上。
那边秦征正被蔺效主仆两路夹击,渐现颓势,百忙之中仍不住地往清虚子这边回头观望,见此qíng景,脸色骤然退了个一gān二净,痛苦地低喊道:“蕊珠——”
正好这时蔺效一掌拍中他胸肺,秦征本就已经心神大乱,挨了这重重一下,从胸腔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趔趄两步,颓然倒下。
常嵘见状,二话不说上前点了秦征全身几处大xué,将其制住。
清虚子这时已调匀气息,迅速看一眼外面愈发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对沁瑶道:“将那东西身上掉落的五官收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