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服下鸠酒倒在他怀里后,不会和他说,她无怨无恨,惟独放心不下他和她唯一的骨ròu。
那时的小知言,尚有一双和李弄晴一模一样的清澈眼睛。
平时乌黑明亮,欢笑或哀哭时却呈浅浅的茶褐,像不事雕琢的天然茶晶,连欢喜和悲伤都那样透明,透明得映到他心底。
他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着静卧在chuáng上的母亲,问他:“父亲,我娘亲怎么了?”
许安仁答他:“她睡了。”
小知言握着母亲的手,疑惑而不安,“娘亲的手很冷,很……很……”
很僵硬。
谁也说不清,五岁的小知言到底是不懂得这样表述,还是不敢这样表述。他应该还记得母亲养的花猫被人毒死后,也是这样僵硬着的。
许安仁克制住自己的qíng绪将他带进来见妻子最后一面时,李弄晴早已没有了体温。
往日温暖柔软的躯体,又冷,又僵。
可前一天李弄晴软玉温香偎着他伴他入宫的qíng形宛在眼前。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终是一种罪过。
他只能告诉小知言:“这一次,你娘亲会睡得久一些。”
小知言似懂非懂,怔怔地看着母亲-美丽却惨白的面庞,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稚嫩漂亮的面庞滚落。
他抱着儿子,低声道:“没事,娘亲睡了,你还有父亲。”
他这样说着时,原来的万般隐忍,万丈雄心,像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出了名的庸懦太子许安仁,终于不负他的庸懦名声,为妻子的死气沮落魄了很多天,并不得不继续面对爱子被人毒瞎双眼的闹剧。
没错,在他这个太子的身家xing命都风雨飘摇的时刻,妻妾间的争风吃醋争权夺利只能算是一场闹剧。
可对小知言来说,被毁的,是他的整个人生。
----------------------------------------------------
但到底,他可以挽回这场悲剧了吧?
许知言的眼睛上蒙着布条,人刚跨过门槛,许安仁便闻着了淡淡的药味。
如果换了别人,他早该满腹狐疑满怀猜忌令人打出去了。
向他高呼万岁却诅咒他万死的人太多;就像他总想着要把他下旨褒奖的权臣满门抄斩一样。
但眼前俊逸蕴藉的少年正是他心头不多的柔软之一。
他向正在行礼的许知言招招手,温言道:“又没有旁人,不用讲究那些虚礼。来,到父皇身边坐会儿。”
许知言谢过,尚未及起身,许安仁已站起身,拉过他的手牵在自己身畔坐了,示意一旁侍奉的宫人们退了,才转头细细打量他,笑道:“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何况沉修来自异域,朕本担心他用的药你未必受得住。如今看着气色倒还好。”
许知言微笑道:“父皇忘了?知言身边有个jīng于歧huáng之术的欢颜在,饮食医药事事上心,每日和沉修法师商量着预备,自然处处妥当,知言也省心许多。”
====================================================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yīn晴未定(二)
更新时间:2012-5-23 1:05:55 本章字数:2545
“欢颜……”。
许安仁看了眼许知言蒙着的双眼,皱了皱眉,“嗯,如果你眼睛能好,她也算有一份功劳吧!”
“不错,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她勤谨侍奉,知言不知会多遭多少罪。”
许知言起身,端端正正向许安仁行下大礼,禀道:“欢颜禀xing纯良,医术jīng湛,便如儿臣左膀右臂,儿臣也缺她不得。故而想求父皇下旨,准儿臣纳其为侧妃,一则不负她这么些年侍奉儿臣的苦心,二则儿臣以后也有了可靠的人照应,三则也可见父皇破格提拔的恩典,各府侍仆以其为典范,更会用心侍主。”
“她的苦心!”
许安仁脸色越来越沉,终于按捺不住冷笑起来,“当初你眼睛无人能医时,她怎么不想着跟你,却跟着老五厮混,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沉修必定告诉了她,你的眼睛可以治愈了吧?”
许知言一凛,顿知有人在暗中算计,只得道:“父皇莫非听了甚么人的馋言?欢颜聪颖过人,不拘小节,听说生得也好,所以屡屡为人所忌,时有馋谤之语。儿臣日后会好好约束欢颜言行,免得聪明外露,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