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六)
而小白狐要的酒自然是要送去的;不但要送去,而且得是最好的酒,最好的酒具。
萧寻让侍女把千里迢迢从蜀国带来的琥珀酒壶和酒盏送了过去,自己拿了骨瓷彩釉的杯子喝着酒,心下已是惆怅。
莫非他真喜欢上那个至今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别扭丫头了?
“除了长得漂亮些,医术高明些,又有什么好处?”
萧寻自己掰着指头数落,“目中无人,骄傲自大,脾气又坏,人又懒,对谁都爱理不理,带回家第一个就把父王给得罪了,更别说母亲和那些丫头……还会养毒虫!啧啧,谁知道半夜会不会从袖子里爬出条蜈蚣来?”
他自语着,已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夏轻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奇道:“少主,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萧寻一呆,忙道:“没说什么。只是想着狐妖或狐仙之类的,还是生长在山里更合适。”
夏轻凰略一思忖,便已明白,笑道:“你指东院那丫头吗?只怕她自己也是那样想的。你看看这多冷的天,外边黑漆漆的,她不说在屋子里好好呆着,还提着个酒坛往冷清地方走,可不是疯了么?”
萧寻不觉站起身,诧异道:“真……真的?”
夏轻凰指向外面,“刚我从二门回来,眼看着她沿着湖边的栈道往那边去了……那边连亭子都没有一座,到了晚上,只怕连会武艺的侍卫都不太敢往那里走吧?”
手中的美酒饮到唇边,忽然间寡淡如水。
他忽然掷下杯,说道:“我瞧瞧去,可别让láng给叼了去!”
夏轻凰抱肩站着,秀挺的眉挑起,“láng?自家宅院里哪来的láng?你也太夸张了吧?”
她迈步想跟过去,略一犹豫又顿住,转身坐到桌边,提起酒壶先喝一大口,取了双筷子便夹菜吃。
“如果有láng,哼,最好把你们俩一起叼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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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的夜晚,冷得刺骨,月色如水倾下,仿佛在糙木万物上结了层霜。
薄薄的亮,却森森的凉。
而松柏深处,连薄亮都不见,只是一味凉得糁人。
“小白狐!小白狐!”
萧寻提了盏不怕风的八宝琉璃灯笼在手,一路唤着,一路寻找。
不知是因为国丧,还是因为她的爱好,他见到她时便见她一身白衣。后来令人为她预备衣衫也多是素色,她果然都挑的淡色穿戴。这样的夜色里,他应该很容易发现她。
但他绕过石山一直走到院墙边,都没有见到她的踪影;而她那懒洋洋的xing子,即便听到了他的唤声,也不会回答罢?
来回寻了两遍,他便有些疑心是不是夏轻凰试探他,或者欢颜早已回去,遂闷闷地依然提了琉璃灯在手,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嘀咕道:“死丫头,让你藏着,给láng叼了、蛇咬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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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七)
可她不怕毒虫子,大约也不怕蛇吧?
何况这样的季节,哪里来的蛇?
这时,瑟冷的寒风吸到鼻中,依稀有一丝酒香。
酒?
石山上有些微的动静,仿佛有一粒两粒的石子悉索着滚落。
萧寻抬头,恍然大悟。
呵了呵冻得发麻的手,他沿着蹬道飞快奔了上去,只向前看了一眼,已忍不住斥道:“喂,你找死吗?”
欢颜正倚着块冰冷的山石坐在地上,提了酒坛在手,大口地灌着。
她没穿斗篷,只着了件窄袖的夹袄,细细的腰肢软在地上,如一枝给人折断了的白芙蓉。
萧寻上前,急丢开琉璃灯,上前将她酒坛夺开,便见一满坛的酒已经见了底;她前襟一直到上腹全淋上了酒,湿湿的。她的身体已给夜风chuī得仿佛没有温度,口鼻间却有炙热的气息呼出。
但听她喃喃地念道:“世事短如chūn梦,人qíng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萧寻一边脱了自己的外衣将她裹上,一边冷笑道:“胡说,你再折腾,绝对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