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道:“我也盼他过得好。争不争那什么位子的,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他开开心心长大成人。”
慕容雪苦笑道:“欢颜姐姐,你以为是知言愿意去搏去争去斗吗?你也看到了,他处处容让,与人无争,对手有没有放过他!我们这小世子也一样,要么一世尊荣,万民景仰,要么……被人谋害,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欢颜不觉变色。
她许久才道:“我只懂医术,不懂权术。可否请教王妃,如今,锦王的赢面有多大?”
慕容雪沉吟道:“原来大约有五成吧?父皇属意锦王,我父亲自然也全力维护咱们。可如今,恐怕不成了……”
她看向武英殿的方向,无奈地抿了抿唇,叹道:“今日之后,能有两三成胜算,就不错了!”
欢颜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但慕容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怅然道:“我们倒也罢了,只是稚子何辜啊!近来我都睡不安稳,每每夜间惊醒,摸到颜儿还在身边,才觉好受些。也不知这样一家和乐的日子还有多少天……”
欢颜深知慕容雪所言不虚。
她早已见识过许知言那些对手的厉害。如今许知言已明着参与夺位,且已在朝中建立威望,一旦落败,继位者绝对不会放过他和小世子……
她已觉出慕容雪分明想告诉她什么,却又待说不说,遂单刀直入问道:“欢颜愚钝,请王妃明示,为何过了今日,锦王只剩了两三成胜算?”
慕容雪轻笑道:“欢颜姐姐,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本来预备常带了知颜去萧府看望你,毕竟……你也不可能时常到吴都来,能让你们多些相处的机会,总是好的。可知言不许我去。”
欢颜呆住,“为……为什么?”
“他怕我把你卷进来。他说你现在很好,他希望你一直这样好好地过下去,钻研你喜欢的医术,而不是你厌恶的权术。”
慕容雪已站起身来,看向换了新衣跟着吉淑妃奔跑过来的小世子,唇边已有微笑,却微带凄凉。
欢颜追问道:“你来看我,不是只想让我和小世子多些相处的时候吗?与权术又有什么相gān?”
慕容雪回眸看她,眼底便有了不加掩饰的失落和悲哀。
她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可知言知道我忧心,只怕我言语不慎多说了什么,会连累你们失和,便不许我过去了。便是今日,我也只说入宫探望吉淑妃,丝毫未提会等在这里见你的事。”
欢颜背脊生凉,渐渐连手足都似凉了。
慕容雪虽不肯明说,其实已经暗示得七七八八。除非她真长一副榆木脑袋,才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慕容雪已过去牵了小世子,笑道:“时候也不早了,知言大约也在等我用府用膳。欢颜姐姐,我先失陪了!”
她又向吉淑妃道了扰,正要离去时,欢颜忽然过去,拉住她臂膀。
慕容雪怔了怔,轻声道:“欢颜姐姐,该说的我都说了。若说更多,只怕知言该怨恨我了!他对你……着实比对任何人都好。”
欢颜无暇猜测她在怎样的心境下说出这样的话儿,只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日我为皇上诊过脉,太医只图邀功,一味用大补之药,虽得保得皇上一时无恙甚至好转,却可能引发其他暗疾。”
慕容雪蓦地转身,“你的意思是……”
欢颜极轻地说道:“若无意外,暗疾应该会于半个月后发作,至晚不超过二十天。一旦发作,无药可医,生死只在顷刻之间。”
慕容雪眸光闪动,同样轻而清晰地回答:“谢了!”
她也不要侍女rǔ娘帮忙,亲手抱起小世子,匆匆踏向殿外。
欢颜目送她离去,转头看向武英殿的方向。
那里,萧寻依然在和景和帝密谈。
天真的好像冷起来了。
秋日的风卷起落叶,萧萧瑟瑟地在地上翻滚。
欢颜忍不住抱了抱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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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赐宴,礼部及几位朝中大员奉陪,却耽误到傍晚才出宫。
路上,萧寻问道:“欢颜,这皇帝的病是不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