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_作者:寂月皎皎(146)

2016-11-25 寂月皎皎

  我心中抑郁,垂了头道:“外公,我累了。”

  萧融似也觉得bī我紧了点,轻叹了口气,道:“好吧,孩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婉意也就留下了你这么点骨血,依外公这把老骨头,实指望你能在外公跟前安安乐乐过着。若是嫁在外面什么人家,外公心里头,还真是不放心,就怕你遇人不淑,那外公到了地下也不好和你母亲jiāo待啊。唉!”

  闻得提到母亲,我眼眶一热,自觉快流光的泪水又已倾出,哽咽道:“外公,栖qíng知道了,栖qíng会好好想一想。”

  萧融点了点头,嘱咐了侍女小心送我回去,才放了我离去。

  这一夜,我打开窗户,几乎在窗口立了一夜,看了一夜的星河晦暗,冷风凄凄。

  风透chūn衫,森森的寒,我却浑然不觉,只是将繁星一样凌乱的满怀心事,理了又理,理了又理。

  我从来不是个怯懦女子,事qíng已经发生,我知道再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失身给萧采绎的事实,所以我只能面对。

  嫁给萧采绎,当然是外人看来最好的选择。即便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以萧家的门第,萧采绎可以是任何一位名门闺秀的如意郎君。而于我,他更是合适。亲上加亲是其一,青梅竹马是其二,对旁人,他还有些贵家子弟的浮夸bào躁xing子,但对我,当真是千依百顺,爱逾珍宝。相信婚后他依然会一如既往地爱我宠我,把我捧在手心,不让我受半分委屈。

  可是,那真是我要的么?

  我从出世起,母亲只盼我有个可栖qíng之处。

  栖qíng之处,就在自幼护我的哥哥身畔?

  我惨淡地笑,清凉的夜风呛入口中,便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咳嗽。

  如果是白衣在,立刻该过来帮我把脉了。

  那个如白云般的出尘男子,叫我如何舍得下他?

  我舍不下,绝对舍不下!即便他真是天际飘过的浮云,握不住,抓不着,我也要飞在那云端之上,随他飘泊,哪怕天涯,哪怕海角!

  他对我那般的温存容让,珍爱怜惜,那么,即便我犯了错,即便我不再无瑕,他也该会原谅我,接受我!

  如果他无法接受……

  或者,我可以等他接受,接受这一段不再完满的感qíng。

  我的眼眶酸涩,星子如棋,混乱地晃动起来。

  天色微煦,绯光渐透,我才寥落卧回chuáng间。满天的深浓夜色,满天的如钻星子,都似在那天明的一刻,摇落于心头,浮沉如水纹,跌dàng如波澜。

  “公主,二公子在外求见呢。”侍女小心地伏到我耳畔轻轻回禀。

  我侧过脸去:“我不想见他。关院门。”

  但我知道,我终究要见他。

  我要明白地告诉他,只要白衣不弃,我依然,要和白衣在一起。

  我的日夜似和旁人颠倒过来了。入夜时分,我才醒来洗漱,吃了些清粥小菜,呆呆立了片刻,叫侍女提了灯笼,去找萧采绎。

  他的院中,静悄悄没有一个人,但房中却灯火通明,远远便听到萧采绎bào躁的喝骂:“出去!这么笨手笨脚。”

  我缓缓走进前门,已见三四名侍女手捧托盘,一脸惊惶踯躇在内室前。托盘里,是洗伤口用的药水和待敷的药、清洁用的棉花。

  几个侍女见了我,正要见礼,我向她们摆摆手,示意免了,慢慢踱进内室。

  陈设阔朗大气,大桌大椅,连箱笼都比一般的大上许多。墙上最显眼的部位,挂了我十三岁时涂鸦的归雁图,果是题了那首《蒹葭》,被仔细地装裱了,整洁如新。

  沉香木雕花软榻上,俯卧了一个青年男子,健朗壮实的后背,是纵横的鞭伤。鞭鞭入ròu,打得可还真不轻,部分伤口,依然在渗着血水。

  还有两个侍女,正轻手轻脚地为他上药。由萧采绎的伤口恢复程度来看,这药必是极好的,只是用来似乎极疼,侍女用小匙往伤口轻轻一洒,萧采绎就会发出一声呻吟,待洒第二匙,萧采绎已痛得蹙紧眉峰,又喝骂起来:“你会不会敷药?”

  那侍女惊得拿匙的手直抖,再不知该不该敷下去。

  我知道萧采绎xingqíng甚是凌厉骄贵,不掩锋芒,这些下人侍女,无不怕他,悄悄走上前去,从侍女手中接过药,挥手让她们下去。

  侍女们如逢大赦,忙退了开去。

  我学了那侍女的模样,拿了小匙,轻轻往萧采绎的伤口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