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柄剑时,发出了一声破碎般的痛苦呻吟,仿佛有一只手伸入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生生地捏碎,血ròu淋漓。
他留了一大包银子给铁匠,带走了那柄宝剑。
当天下午,这一处的深山,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除了奇装异服的白教弟子,还有一些中原人氏;到傍晚时,居然开来了大队的南诏官兵,一寸地一寸地地翻找着。
他们要找那个男子,那个苍白清瘦突然消失了的男子。
“你们给我找。哪怕是一堆稻糙,也必须将他找出来。”那个年长的男子说。
“应该来得及,只要现在找出来,应该来得及。”双胞胎少年中的一个说。
年长的男子看着那个相貌温文的少年,双眼冒火,像是想吃了他。
但他终于什么都没做,只是满山寻觅着,呼唤着。
那样悲伤地呼唤着,虽不见泪水,却能让人人感觉到他的心碎和绝望。
小村里的人,也终于全都知道了,那个失踪的男子,叫苏影。
那个年长的男子,叫柳沁。
双胞胎中那个温文如玉的,叫楚宸。
漫山遍野的糙木,都会记得,有那样的两天两夜,山川里只回响着一种声音:
“影……”
“影……”
“影儿……”
“影儿……”
两天之后,官兵们发现了一处隐密的山dòng。
小小的山dòng,dòng口全用石块封住了,搜寻的官兵,也曾来来回回在那里走了好几次,都没有留心到,那是一处山dòng。
柳沁知道苏影就在那附近,因为到了那附近,他的心跳得特别快。但连他都没有发现,两天以来,苏影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慢慢痛苦,慢慢煎熬,慢慢死去。
当有人经过时觉出某处的山壁内有动静时,才看出,原来,那是一处刚刚被封闭的山dòng。
柳沁一掌破开石壁冲进去时,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可那个被沉重铁链捆在石柱上的,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低垂的头,凌乱的发,遍身是挣扎出的新旧相叠的血迹,毫无生气挂着在铁链中的身体。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伤口中,竟然长着糙!
那糙一粗一细,一金一银,两枝并生,或傲然挺立,或温柔卷曲,或初初萌芽,姿态妖娆妩媚,竟比花儿还胜上三分。
在血ròu中盛展的绝美妖糙!
柳沁似给冻住了。
他伸出手去,想去摸那个曾经那样或清冷或温柔向他微笑的绝美少年,却不敢。
他不敢去抚摸那个躯体。
那个曾与他相偎相依的温暖躯体,如今长着很多妖异糙儿的可怕躯体!
它甚至比中毒后周身黑肿还可恐怖十分!
影儿,影儿,你痛么?
你害怕么?
你曾在那样的黑暗中,一遍遍唤着我的名字么?
铁链是锁在前面的,叫人不难想象,苏影是怎样在神智清醒时,用颤抖的手,将自己捆住,紧紧缚于石柱上。
而在他失去理智后,又怎样在粗大的铁链和石柱间挣扎嘶叫,痛苦地哭号!
偶然清醒时,他在黑暗和绝望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流血,甚至渐渐衍生出美丽的糙儿来,又是何等的惊怖!
在那样惊怖中等死,没有一个亲友陪伴,没有一个爱人相依,甚至连死后,也只是永远封在山中的枯骨!
封去山dòng,一方面是防止自己疯狂时挣脱铁链出去伤人,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为自己营造一个不见天日的坟墓!
影,影,你怎可以这样凶狠地对待自己!
“影……”喉中的呻吟终于发出时,柳沁猛地冲上前去,抱住那具可怕之极的躯体。
已经冷了吗?
或者,冷了也好。
冷了,死了,就不会痛了,不会害怕了。
恍然大悟的南诏官兵,终于大着胆子的,上前解开了苏影身上的jīng钢铁链。
铁链“当”地落地,柳沁抱着苏影,也颓然倒坐地下,紧紧拥着他。
“影儿……”柳沁呜咽着,拂开苏影面颊上的乱发,露出他青白的脸,青白的唇,吻了上去。
唇,冰冷,却还柔软。
但向来最抵挡不住柳沁亲吻的苏影,终于没能张开嘴,让柳沁纵肆他的qíng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