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放此时也能难免有些後悔。先前因为要解信云深的毒,也因为自己的好奇,他接受了慕容骁的条件,试著练这药人之躯。谁知道过程竟然如此艰难,要生受这许多折磨。
现在信云深平安离去,他的好奇心也被这难耐的疼痛磨平,现在他只想反悔。可是若让慕容骁知道了,怕是他再也不会给他这麽大的自由,由著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慕容骁给了高放片刻喘息的时间,便又拉起他的手臂:“这种事qíng还是早动手早了结的好。我倒不知道高大夫有这麽娇气,连这点疼也忍不了。”
“我也不知道慕容门主练了什麽绝世神功,需要撩了在下的衣裳,贴著在下的身体,才能接续经脉。”
一番话连讽带刺,倒是慕容骁平日里熟悉的高放模样。只是被人家这样说了,慕容骁也没有那麽厚的脸皮继续下去,只管隔著衣裳继续用内力为高放打通经脉。耳中听著高放时重时轻的喘息,时而低吟的呼痛声,大方磊落毫不遮掩,慕容骁却只觉得如坠冰火两重天的地狱。
慕容骁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算将高放原已损毁的经脉再次打通。高放几乎已经陷入昏迷,一身的汗水将衣衫湿透,面色惨白,灰败得吓人。
慕容骁看著这样的高放,眉间微蹙著,心中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没有使唤下人,慕容骁亲自将高放送回房中。想要著人为他擦身,却想著高放醒来後必会不高兴,慕容骁便放下这个念头,只将高放扶到chuáng上,盖上薄被了事。
慕容骁站在高放chuáng边看了良久,才慢慢离开了。
一名影卫从暗处飞身而至,向慕容骁行了一礼:“门主。”
慕容骁止住他的话头,带他走远了一些,才道:“有什麽事?”
“门主让我等监视qíng花山庄,近日山庄内似有异动,特来向盟主禀报。”
“有何异动?!”慕容骁举手拈花,面沈如水。
“前庄主方续的两名得力手下被清风剑派信云深所杀,现如今他失了臂膀,qíng花山庄没落如厮,再无可用之人。陆qíng和方小可夫妇自从回到山庄也深居简出。只是最近,qíng花山庄内外屡有黑衣人出没,不知属哪一派,指使人是谁。属下试图活捉拷问,那些人宁可自尽也不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属下无能,只能先来向门主报告。”
“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慕容骁沈吟片刻:“你们继续在qíng花山庄监视,看著方续父女和陆qíng三人。只要他三人没有异动,其他都是其次。”
“是!”影卫抱拳低首应了,又一忽尔间运起轻功远去。
慕容骁在院中,看著渐渐亮起的晨光,独自一人站了良久。
第二天高放仍旧沈沈睡著,似乎前一天耗费了他太多jīng力。下人端来了饭和药,却苦於叫不醒高放,只能请示慕容骁。
慕容骁听到下人来报便放下手中事务,来到高放房中。
高放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长发散乱地披在chuáng侧,黑色的发衬著仍旧苍白的脸庞,显得分外纤细脆弱。
慕容骁轻叹一声,摒退左右,端起一碗粥来坐到chuáng畔。他一手扶起高放,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一手执匙,慢慢喂到高放唇边。
高放昨日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又没洗浴,却并没有一丝汗味。许是这几天日日浸那药汤,他连出了汗也带著淡淡的药香味。
高放常年不练武,一身肌骨也比寻常男子柔软许多。他就这样软软靠在他怀中,半昏半醒地乖乖吃饭喝药。
慕容骁低头便看到他饱满的额头和修眉扇睫,鼻端萦绕著高放身上特有的淡淡药香,此时的一切,都是独属於高放的气息。杂糅在一起,混成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
温柔,最是令慕容骁心动神怡。
慕容骁喂高放吃完饭喝了药,却不想离开,鬼使神差地,命人将全部事务移到高放房中。
他坐在那里,陪高放同处一室,闻著独属於高放的淡然药香,似乎将他这几十年的腥风血雨、怨忿不平都涤dàng了个gān净,只余下一片宁静舒心。
慕容骁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信云深那个小子尽管对感qíng懵懂不明却仍旧紧缠著高放的心qíng了。
或许与爱无关。或许像是躁动不安了许多年的人生中得了一贴慰藉的良药,让人不想离开。
高放这一睡,便又睡去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