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单于满面懵然,全不明白,但却也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索xing大手一挥道:“什么云啊,风啊,业障的。女人,你可知道刚刚若非本单于刀下留qíng,你此刻已经死了!我们大猃狁不管你们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只知想要的便要得到,嘿,今晚你便会成为我的阏氏,到那时,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高暧轻笑了笑,不再言语,许是伤重无力,靠在徐少卿肩头不动了。
徐少卿慢慢将她扶在山岩上靠着,暗吸一口气,点了她哑xué,这才勉qiáng站起身来,从腰间解下那块青玉牙牌丢了过去。
那单于接在手中,略一端详,便抬头惊道:“你是夏国的东厂提督?”
“认得字便好。”
徐少卿神色木然,指指那牙牌:“方才我本已胜过一阵,大单于若还知信义廉耻,便将她放了,本督留在这里任你处置。事后你还叫人拿着这件信物,秘密去大夏京师东华门外内四巷,找东厂衙门,换取huáng金千两。”
“huáng金千两?真的?”那单于张口一愕,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高暧大惊失色,万料不到他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待要出言阻止,却发现那口气堵在喉间,嘴里“咿呀呀”的,竟说不出半个字来,这才明白是他做的手脚,就是要让自己无从反对,不由更是急了。
“对,你没听错。东厂衙门是什么地方,想必你该知晓,拿出huáng金千两不过是件平常的事。只要你放了她,不但可以拿到这笔重酬,还能留下本督,以此要挟大夏朝廷,说不定还能再换些好处,岂不比现在得到的要qiáng得多么?大单于是聪明人,该当知道如何取舍。”
徐少卿堪堪说完,已有些气喘眼花,暗自沉定了一下,知道无须对方动手,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只希望这些贪得无厌的猃戎人看在重金的份上,能放她安然离去,自己这最后的筹划也就没有白费。
忍不住回头望过去,见她已qiáng撑着坐起身来,两行清泪滚滚而落,却口不能言,只是拼命对自己摇着头,像在乞求自己回心转意,不要弃她不顾。
他心中一沉,像针刺似的痛,突然想过去抱住她,但终究还是硬起心肠,转回了头去。
那单于盯着手中的青玉牙牌端详半晌,嘿然笑道:“不愧是东厂提督,出手这般大方,千两huáng金竟连眼都不眨,既然如此,本单于便笑纳了。”
他说着便将牙牌朝身后一丢,由左近的láng主接住,收了起来。
徐少卿听他像是答应了,暗自吁了口气。
正待要说将高暧送走,却听那单于忽然又道:“可是……这美丽的女人是长生天赐给本单于的礼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
徐少卿心头一惊,轩起剑眉问:“大单于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想罔顾信义,食言而肥么?”
“哈哈哈……”
那单于仰天大笑,其中尽含着得意和狂妄,好半晌才停歇下来,狰狞着面孔道:“食言而肥又如何?你们中原人不是最爱做这种事么?本单于偏要娶这个女人做阏氏,然后派人去夏国的都城取那一千两huáng金,等东西都到手了,再拿你去换一大笔财物,瓷器、生铁、糙药,绢帛……想要什么便要什么,哈哈哈……”
徐少卿浑身颤抖着,唇角抽了两下,不着形迹的将手移到腰间,冷然道:“若是这样的话,你便什么也得不到了。”
“想谈条件,也得有些本钱才行,像你这样靠女人救命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在本单于面前指手画脚?哦,对了,听说你们东厂都是些假男人,本单于总是奇怪,这马骟了便能长途远征,耐饥渴苦辛,也不会咬人踢人,这人骟了可有什么用?莫非不男不女,看着有趣么?本单于今日倒要亲眼看看,究竟是真是假。”
言罢,便纵身跳下马,向他走来。
这话极尽侮rǔ,即便像高暧这般的沉闷xing子,却也听得目眦yù裂,恨不得立时扑上去与他拼了,只可惜身子虚弱使不上半点力气。
心念一动,便颤巍巍的将手伸到袖中,摸到那柄乌金匕首,紧紧握着,暗下决心,只待徐少卿有什么不测,便立时自刎,绝不会将清白之躯拱手丧在这些十恶不赦的戎贼手中。
徐少卿狐眸中寒意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手中扣着最后一枚钢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