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_作者:八十七(279)

  “你!”

  高昶在chuáng沿上重重一拍,霍地站起身来,指着她咬牙怒道:“朕此生从未对一个人如此剖心置腹,视如珍宝,可你……竟为了一个狗奴婢,对朕以死相bī!那日在清宁宫,你该当也听到了,朕为了你,违了人伦孝道,不惜与母后反目,这……这难道还比不上你与那阉竖的什么恩qíng?朕这辈子从不受人要挟,谁也不能!你想为他殉qíng,也没那么容易!”

  他说得声嘶力竭,就像要把心中的怨愤一股脑儿全都倾泻出来,到后来已近与咆哮,双目圆睁,紧盯着她,急促地喘息起来。

  高暧缓缓直起身,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柄鎏金剪子,尖端直抵在白皙的脖颈上。

  “胭萝!”

  他大吃一惊,便要抢上去夺,就看她双手向后一送,那剪子尖利的锋刃刺破肌肤,扎进少许,鲜血登时冒了出来。

  高昶见她紧攥着那利器,半点也不肯放松,脸上却是沉冷平静,仿佛丝毫不觉颈上的伤痛,显是死志已坚,绝非说笑。

  杀伐征战,尸山血河他都见过,却没经过这阵势。

  他不自禁地慌了起来,顿住步子,惊道:“胭萝,不必如此,你快放下,莫伤着自己,咱们……万事都好商量。”

  高暧摇了摇头,泪眼泫然,却毫无哭泣之声,凄楚一笑:“这世间最苦的事,便是有缘无分,痴心不得,不说我和他,就像大哥与皇嫂,还有盈盈,还有你……或许当年我娘为我生父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所以,这便是命数,既然认了,难道你还定要夺人xing命么?少一分杀孽,积一份善果,于你于我,于这世间,兴许也少些苦事。”

  高昶听完,怔怔不语。

  是啊,有缘无分是苦,并不在于是否两qíng相悦,像皇嫂,还有那个淳安县君柳盈盈,若非真qíng所致,只怕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而他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明知不谐,却要qiáng求,求之不得,又心念愈甚。

  其实他并非真要得个什么结果,只要她留在身边,时时可以看到她,这心也就足了,谁知到头来却要让她一生痛苦,连像原先那般兄妹亲爱也不能了,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颓然一叹,望着那清丽的面容,往事如烟,渐渐浮上心头,说什么也舍不得放手。

  既然如此,恨也就恨吧,各退一步,便是天高海阔,也让这冷寂的宫中多一丝人qíng味儿,只要她平安,说不定还能寄望以后……

  “若是他还不死心呢?”

  高暧闭眸一叹:“不管他如何,我心已死,绝不再见。”

  “好,待上元节过了,朕亲自陪你送他走。”

  高昶说着,也不去瞧她,低首垂眼,落寞而去。

  那推门而出的“吱呀”声一响,高暧也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上一松,那剪子落在地上,蹦出老远。

  她垂垂软倒,眸光滞滞,朱唇轻启,喃然唤着:“少卿……少卿……”

  ……

  月尽日出。

  天才蒙蒙亮,奉天殿前便站满了在京的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

  玉阶上仪仗早已列好,正殿檐下置了教坊金钟玉磬。

  虽是国丧期间,可这正月初一的礼拜大典还是少不得,只是与往年相比淡得厉害。

  辰时一到,五凤楼上钟鼓齐鸣,殿廊下礼乐奏起,高昶身穿朝服冕冠,于奉天殿内升坐,宗室百官于阶下跪了。

  礼部尚书亲捧御诏,立在殿前宣旨,恭贺新年大吉,社稷永昌,并即日起改元天承。

  阶下众人大礼叩拜,山呼万岁。

  礼毕,便赐下大宴,宗室臣工依爵位、品级依次入席。

  而这其中却有一名绯服蟒袍,满面皱纹的伛偻老者暗中离了队伍,独自绕到殿侧的巷子,在那里上了轿,竟往西苑去了。

  那里清静静的,不似前苑喧闹,此时只有些宫人内侍忙活着。

  他在阶前下了轿,由内侍扶着入内,沿廊间到内室,隔着珠帘先在外叩贺了新喜,待里面传叫了,这才进了内室。

  顾太后换了新制的深红织金缠枝牡丹绣袄,胸前以五色金线绣着秀山福海,洪福齐天,面上也满是喜色,正端着盏儿吃着糖水。

  她见他进来,唇角漾开笑意,先叫人又端了碗糖水来,跟着便让服侍的宫人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