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店伴见来人衣饰华贵,气度不凡,赶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为首的华服男子神色傲然,并不理会,由身后的随从丢出一锭大银。
那店伴先是一讶,随即谢之不尽,欢天喜地地在堂中最好的地方清了张桌子出来,引着他们坐了,过不多时,便将各色酒ròu菜肴陆续装盘上桌。
原来不是没有ròu食,而是看人上菜罢了。
徐少卿不由冷笑,却也不以为意,一边撇开汤中的辣油,一边将小指宽的面条沥清了,放入口中,同时偷眼朝那一席人望过去,心中暗自盘算着主意。
不经意间,却发现同桌的三个人嘴上不停,目光却也时不时朝那边瞟,神qíng间一派冷意。
而周围的桌上也有几名食客不动声色的暗中窥探,似是对这些新到的人颇有些关注。
他暗自留了心,低头吃面。
堪堪过了半炷香工夫,旁边三人的碗里早已是清汤寡水,却仍旧不肯搁筷子,仍在那里搅弄着沉在碗底的最后一点碎渣。
徐少卿瞧着好笑,当下把头俯得更低,隐在角落里静观其变。
正在这时,就看门外忽又来了一名乞丐,衣衫褴褛,浑身泥污,两条腿似是废了,只用双手在地上爬行。
那名店伴见状,当即上前骂道:“哪来的叫花子?去,去,去,快给老子滚,坏了主人家生意,叫你这双狗爪子也断了!”
那叫花子披散着头发,咧着一嘴huáng牙傻笑,手捧着破碗颤巍巍的向上举,口中叫着:“老爷行行好,打发点咯……”
店伴向后退了半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凶相,不耐烦地怒道:“娘的,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谁的产业,哪有工夫打发你?滚,快滚!再不走,真打断你这双狗爪子!”
他疾言厉色的说完,那叫花子却似充耳不闻,仍旧捧着碗趴在地上乞食。
那店伴怒火升腾,挥臂一呼,里间应声蹿出四五个火工厨子模样的人,一个个虎背熊腰,满面凶顽。
正要上前动手,却听背后有人高声叫“慢”。
众人回头,见堂间中央一席,那华服男子面带不悦,垂眼团弄着手中的杯子。
只听方才说话的那名卫士粗声道:“爷们才刚坐下,你等就在此吵闹,搅人酒兴,烦也不烦?”
那些人见他面上刀疤纵横,目露凶光,先就有些害怕,纷纷停住了手。
那店伴转过身来陪笑道:“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小人这便把这不长眼的东西赶出去。”
“等等,区区几口饭食能值几个钱,却难为一个花子作甚?”
那卫士说着便摸出一块碎银,扬手丢了过去:“拿些东西与他吃,再若吵闹,惹得大爷火起,便砸了你这店子。”
那店伴连声称是,喜笑颜开地将银两揣了,便叫人去取饭食来。
那乞丐颤颤巍巍,像是受惊不小,愣了半晌,便双手扒着地,慢慢挪到堂间中央那席,连连叩头,嘴里咿咿呀呀的,听不清在说些个什么。
先前那满面刀疤的卫士斜眼瞥了瞥,也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示意他快些走开,不必道谢。
可还没等转回头来,就听他闷哼着歪斜栽倒在地,颈侧不知何时竟扎着一片尖利的碎瓷。
席上众人愕然一惊,那伏在地上的乞丐却神色早变,冷笑着跃起身来,挥手一击,已将另一名卫士的颈间大脉割断,鲜血狂喷,立时扑倒在桌上。
余下几名卫士这才回过神,同时跃起,“唰唰唰”抽出腰间利刃,其中两个护在主人身旁,另外三人则挺刀上前,攻向那乞丐。
而那华服男子却似视而不见,仍旧好整以暇地品着菜肴,自斟自饮,好像浑没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放在眼里。
“嘭、嘭、嘭……”
随着数声爆响,近处几张桌子早被踢翻,七八个方才还在闷头吃喝的汉子突然bào起,各持兵刃,抢上前来,直取那华服男子,被众卫士挡住,战作一团。
徐少卿这席虽然隔得最远,但在双方动手的那一刻,同桌的三个人就已抽出兵刃,起身奔了过去。
他早便料到,上身不动,暗中在桌腿上运力一踢,那方桌便平平地飞了出去,正撞在他们的腰臀上。
那三人哪料到有人从背后出手,猝不及防之下,登时扑倒在地,刚要转头起身,便觉眼前寒光闪动,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刺穿咽喉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