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她不记得,也无从知晓。
今日忽然被提起,恍然间就好像自己置身于当时当地,亲眼目睹了那悲凉凄惨的景象。
母妃的所有苦痛,她此刻都仿佛感同身受。
“云和替母妃多谢三哥……”她说着便盈盈下拜。
“胭萝!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高昶赶忙扶住她,搀了起来,也有些凄然的说:“慕妃娘娘是难得的良善之人,比起她当年的照拂,我做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说起来,我最恨的,便是没好好照顾你。”
高暧已是泣不成声,伏在他臂上抽噎不停。
十多年的怨愤凄苦一股脑全都发泄了出来。
高昶轻拍着她,柔声安慰了片刻,待她稍稍平复了些,忽然道:“当年慕妃娘娘那些遗物,我全都埋在景阳宫的一处墙脚下,谁也不知道,咱们现在去瞧瞧好不好?”
高暧蓦然抬头,随即噙着泪重重点了点头。
高昶又掏出帕子,让她擦了泪水,两人便起身出了这条巷子,一路绕到东苑。
宫禁森森,风灯在廊下摇曳,瞧着颇有几分诡异。
而她此刻却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累了。
过不久,高昶便带着她来到一处重檐庑殿顶的宫门前。
这里像是早已无人住了,连盏灯烛也没点,头上的牌匾却清楚的写着“景阳宫”三个字。
“就是这里,我带你进去。”
高昶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冷凛的声音在侧旁道:“晋王殿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啊?”
第33章 朔风寒
遑夜凄凄。
那声音仿如利刃,刺破这阑珊的夜,又幻作无数道炽烈的qiáng光凛凛而下,照得人无处遁形。
高暧顿在原地,望着那颀长的身影伴着那轻轻的窸窣,自如渊似湛的杳冥之处缓缓而来,白色曳撒的下摆随步子摇曳攒动,恍如飘行如虚空之中,一霎间便滑到了近处。
“臣徐少卿,见过晋王殿下。”
他打躬行了一礼,玉白的面孔像莹着层晕光,连这昏默的夜色都掩不住。
高暧见他并不向自己行礼,仿佛视而未见,那张脸也是淡然如水,喜怒不形,心下竟有些不安之感,垂了头不敢去瞧。
“原来是徐厂臣,不必多礼。”
高昶却也没想到他竟会隐在这里,应了句场面话,跟着清清嗓子道:“徐厂臣不必深疑,本王许久未见皇妹,今晚便一同出来闲游一番,叙叙旧而已,片刻便回去。徐厂臣若有公gān,便自去忙好了,不必理会我们。”
徐少卿收了礼数,身子挺立着,不见丝毫的卑怯。
“今日刚一回来,陛下便吩咐臣警肃全城,严查宫禁,如今已是子时,早过了时候,殿下久留不宜,便由臣护送出宫可好?”
“徐厂臣当也知道,太后慈宫违和,本王日日侍疾,陛下特准可酌qíng逗留。本王与皇妹叙几句话,稍时便自行回去,厂臣便不用麻烦了。”
高昶说着正要拉高暧离去,却听徐少卿又道:“这如何使得?殿下身份尊崇,既是见了,臣于qíng于理定然要侍候周全。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陛下那边臣可jiāo代不了。”
“陛下”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竟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森寒之意。
高昶脸色一沉,眉间登时拧了起来。
高暧也是心头一紧,这事若是让皇兄知晓了,那……
抬眼看看,却见徐少卿那双狐眸竟也正瞧着自己,唇角浅浅的勾着,却毫无笑意,反而蕴着些别样的意味。
她咬咬唇,正要开口,暗地里却被高昶拽了一下。
“本王不过是一时兴起,同皇妹随意走走,徐厂臣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也罢,既然是陛下旨意,本王自当遵从,这便回去了。”
徐少卿躬身一笑:“殿下尽管放心,臣虽是奉旨办差,但若事事都惊扰陛下,这东厂的位子也就不必坐了。”
言罢,打手向旁一让道:“殿下请。”
高昶瞥眼斜觑着他,来回打量了几圈,却也没瞧出那张淡然如水的面孔背后究竟想些什么,于是道声:“不必了,本王自行出宫便可,烦劳厂臣送公主回去。”
言罢,又回头对高暧歉意的苦笑一下,便有些沉闷的去了。
“臣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