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的这种羞涩,让姬姒觉得特别好玩。在她依稀的记忆中,这个孩子总是这样,她每次亲过他后,他许久还会捂着张烧红的脸一动不动。到了他十二三岁,开始懂事后,他会自己凑过来,等她在他脸上胡乱亲了几口后,再板着一张不苟言笑地脸走开,然后第二天那个时候,他照样一本正经地踱了过来。如果有哪一天她忘记了,少年就会冷着一张脸,不停地瞟向她,直到她记起为止……
陡然记起这些,姬姒心中软成了一团,她gān脆把自己的脑袋都搁在少年的肩膀上,软软地撒娇道:“阿道阿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姐姐好想你长大。”她的阿道那么能gān,他长大后,一定能替她分担掉所有烦忧,能给她撑起一片天空……不对不对,她才是长姐,她的小阿道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居然指望一个孩子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小男子汉搂着她的双臂,又加了几分力道。搂着自家姐姐,姬道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从今年开始,每顿饭都多吃了半碗ròu,我还每天练枪,姐姐放心,再等二年,姬道满了十岁,必能帮姐姐担起家里的重担。”
姬姒笑了起来,她快乐地哼哼道:“恩恩恩,我就等着小姬道长大呢。等小姬道长得高高的,壮壮的,等小姬道学了文练了武,等小姬道什么都会了,姐姐就不想事了,姐姐天天耍秋千玩。”说到这里,她自己格格笑了起来。
小少年转过头,他睁着细长的凤眼,认真地看着姬姒的笑脸,过了一会,他快乐地说道:“姐,你这一年都不快乐,现在总算过去了。”
姬姒却知道,自己之所以变得快乐,并不是苦难过去了,而是因为她放松了。她通过一件又一件的事实,发现自己有了应变一切不测的实力!这一点,在这个普遍没有安全感的时代,是无比珍贵的!
这世间,有两种人无所畏惧,一种是清楚地看到身前身后的一切,知道只要活在这个世间,便避无可避。他们因睿智dòng悉而旷达洒脱,时人唤之为名士。另一种就是姬姒这样,拥有足够的底气,知道自己可以避难呈祥的幸运之人。
姐弟俩这样依偎着,细声细气的嘀咕一阵后,姬道突然说道:“姐,那周玉并不是喜欢你,你不要嫁他。”小少年说这话时,声音有点闷,甚至连眼角,也有点几不可见的cháo红。
姬姒没有注意到小少年的激动,她点了点头,懒洋洋地说道:“我知道啊。像周玉那样的郎君,他的心深着呢,喜欢不喜欢,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
说起周玉,姬姒这才发现,除了那次自己为了彰水县一事上门求助外,这二三个月,都没有与他说过什么话。
转眼,她又想起来了。这二个月里,周氏兄弟一直很忙,自庄氏别院举行宴会后,他们邀约不断,好不容易jiāo际应酬告一段落,又出了彰水县的事,一直到现在,他们还在与那些从建康来的达官贵人们唱酬应和。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周玉看来,他已经解决了姬姒这个难题了。他只需要静坐兰台,等着她看清了,想明白后自投罗网。所以,两人便是遇上了,周玉也没有刻意的对她如何。
姬姒心想,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价值决定位置,她或许有点价值,可她的价值,在周玉那样的人眼里,也就是摆在妻那个位置上的物件儿,等真正摆上了,也就那样了。
姬姒胡思乱想一阵后,姬道已牵着她的手,一边朝里面走,一边小大人一样地劝诫道:“姐,你的手都冰了,回房暖暖吧。”
姬姒收回心思,笑眯眯地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朝房中走去。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出现了入冬以来难得的暖日,红艳艳的阳光挂在天际,不见炎热,只觉温暖。
望着这苍茫天地间无际的枯huáng,望着中午那照在身上还有几分热度的太阳,姬姒特意穿了一袭蓝底绣有佛像莲花的,称得上雅致中见艳丽的罗绮,又特意化了一个妆后,外披红色锦袍,准备游湖去了。
荆县位于长江之侧,境内大小湖泊无数,姬姒所来的这个湖,面积虽然不大,却水曲而长,湖旁山峰秀美,也算是一景。
孙浮和黎叔等人早早站在了船头,看到姬姒过来,他们连忙迎上。
姬姒略一颌首,缓步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