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哪敢分辨自己是一点不差按吩咐的时间来的,只能诚惶诚恐的道,“不打紧,听闻阿家这几日歇息得不大好,倒是媳妇心急,来得太早,打扰阿家歇息了。”
大长公主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还能活多少年?也不过是替你们cao心罢了!”
崔氏嘴里有些发苦:裴相原本身家最是丰厚,虽然先皇将封地减了,裴相过世后又分过一次家,但剩下这些其实也足够府里开销。洛阳那边的收益,从来都是掌握在大长公主手里,跟自己又有什么gān系?嘴里却只能道,“是阿崔太过无能,才让您如此cao心。”
大长公主哼了一声,“我便说过,那位库狄氏不可能如此简单,如何?那日你回来竟还说她粗俗不文、毫无算计,真是毫无算计的人,怎么可能把李贵那些做老了事的bī成那样!”
崔氏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满脸都是羞愧神色,一个字也不敢分辨。
大长公主静了片刻,怒气略息,才开口问道,“这几日,那边如何?”
崔氏忙道,“裴行俭这几日并无什么特别,日日都在县衙忙碌公务,归家甚晚,也不曾去找过那边的族人,只是先后找了借口把咱们在长安县衙的那两位吏官一个支到了外地公gān,另一个则发落了出去,之后便连着两日请了同僚和昔日左卫的几个故旧喝酒,似乎心绪颇好。”
大长公主不由挑起了眉头,思量了一番方追问道,“他的府里和库狄氏本家那边可打听出什么特别之事没有?”
崔氏忙回道,“库狄家有咱们两个婢子,说是近日倒无甚动静,那位库狄大郎娶继室之事还无下文。媳妇又派人到库狄氏三个舅家那边打听了一回,除了送婢女那一回,几家与那库狄氏倒是再无jiāo往。至于裴守约的府里,库狄氏这几日并未出门,也只有东市最大的珠宝行掌柜上门拜访过两回,却是裴守约向他订了个十六万的羊脂玉镯子。”十六万钱的镯子,便是自己也未必舍得去买,裴守约对那胡女还真是大方!想到一直被她欺瞒在鼓里,她的声音里忍不住也多了几分怨毒,“看来这库狄氏竟是不知死活,咱们待她也不必客气!”
大长公主摇头道,“裴守约从不做无用之事,库狄大郎到底会娶哪家女儿,还是要早些打听出来才是……”她的脸色突然一变,怔了半晌,猛的抬起头来,“错了!这次的事qíng,我们全上了裴守约的当!”
崔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和裴守约又有什么关系?
大长公主冷笑道,“我还疑惑那库狄氏纵然手段高明,怎能老辣到这等地步,短短时间不动声色便把洛阳那边的底子摸得如此清楚,原来如此!”
崔氏愈发困惑起来,这些事qíng她自然也想过,无非是那胡女早有打算,装了这么些日子,就是为了端午节突然发难,难道还有别qíng?就听大长公主咬着牙恨恨道,“我等到底还是低估了裴守约!想那库狄氏,纵然生得好,但裴守约怎会是被美色所迷的人物?她身后武昭仪的靠山固然是其一,再有便是库狄氏的这种身份和xing子。其实这种妇人,我等身边何其之多!对上怯媚,待下苛刻,牙尖嘴利,见利忘义。我等千算万算,只看到她怯弱卑下,却没想到这种市井人物有时却是胆大得紧。你想想,那一日裴守约不顾而去,她却还惦记着两个婢子的身契,这种妇人,又怎么会因为区区名声放过钱财?”
崔氏恍然点了点头,“那日我光顾着惊诧,竟是忘了这一点!不过,阿家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在裴守约算计之中?”
大长公主冷冷的道,“自然是!只怕该收多少钱帛,该如何对付咱们的掌柜,都是裴守约早就教好的,否则,她既然并没有舅家的助力,从何去得知洛阳的qíng势?如此步步紧bī的老辣手段,也绝不是一个市井女子能有。但那些话,却只有她这种身份xing子,才说得出口!”
崔氏皱眉道,“她既是这种人,咱们又该如何对付她才好?”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只对付她有何用?裴行俭但凡对此事一丝意外,但凡对这库狄氏有半点担忧,此时早就宴请中眷裴族人,商议如何处置这笔钱帛,给那库狄氏在族中记上一功,好歹算是撕掳开了此事,也让那库狄氏有个靠山。如今却不过买了个玉镯子打发她,自然是料定我们不会声张,他便正好吞了这笔收入,我们便是对付了库狄氏,裴守约难道就能收手?这三成的契约便能作废?万一落下破绽,说不定更是中了那裴守约的连环之计!当务之急,还是要让裴守约再做不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