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的笑容顿时僵了,“什么禀告大长公主?”
琉璃笑道,“我原是应了她要转手给她的,如今不转手,自然也要说出个理由来,待会儿婶婶选定了,我便去回禀大长公主,这产业不转了,有婶婶帮我管起来呢。”
郑氏脸色顿时由僵硬转成了苍白——她真这么去说,大长公主不恨死自己才怪,自己和自家人哪里还有活路?他们可不是皇帝的宠臣,也没有宫里的宠妃撑腰,大长公主真要下定决心对付他们……忙叫道,“不必,不必!此事怎么能回禀大长公主?原不过是我私下帮衬你一二,哪里值得说出去?”
琉璃面露惊讶之色看了她一眼,“婶婶若不愿意琉璃说出去自然也行,只是……那店铺也罢,田庄也罢,大长公主的人原不是掌柜一个,琉璃用了婶婶的人,这般大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她惆怅的叹了口气,“其实出手这些产业,不光婶婶觉得可惜,我也觉得可惜的,只是我和守约年轻又轻,家里人口又单薄,实在无力去管这些产业,如今有婶婶肯帮我,琉璃就放心了。婶婶适才教训得是,这些产业是族人拿xing命换来的,收益也是要归族里的,原该大家都出些力才是。不如明日我便大家伙儿都召来商议商议,把婶婶的意思也告诉大家,几家叔叔婶婶便一家分几处产业管着,连那些掌柜的身契,我也一并都给叔叔婶婶们,婶婶以为如何?”
郑氏舌头顿时有些打结——这些掌柜的身契便是些祸根,大长公主此计之毒,任谁都看得出来,接手这些产业和掌柜,不是自寻祸端是什么?若是真把大家召来,说是自己的意思,不但不能落好,只怕还会招来埋怨,自己更是坐实了拦着这库狄氏不许她卖产业给大长公主的名声,人多嘴杂,有个一句半句漏出去……
她心思转动,顷刻间便打定了主意,“这主意听着还好,但你不也说过,这店铺田庄里还有许多是大长公主的人,换了掌柜恐怕也无济于事?细想想此言当真在理,我等来帮你,管得好也就罢了,若是管不好,岂不会更乱?与其这样纠缠不清下去,的确是不如转了gān净!再说,大长公主也是裴氏之妇,倒也不算外人。”
琉璃惊讶的看着郑氏,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又转了话头,半晌才道,“婶婶也觉得这产业是卖了好?可别的叔叔婶婶又会如何做想?您今日这般一提醒,琉璃哪里敢卖,还是要依着婶婶的意思,把几位长辈都请来商议一番才是。”
郑氏此时心中已满是后悔,这是个烫手山芋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着急趟这样的一趟浑水?若是把人召集来了,当众一说是自己提的主意,不出半日只怕就会传到大长公主耳朵里……忙满脸堆笑道,“大娘多虑了,这原是你家的产业,你愿意给族里花销,是你的好意。还是你说得对,虽说家产可惜,但既然无力去管好,与其年年赔钱cao心,倒不如转了。何况大长公主都与你说了愿意接手,现今再后悔说不卖更是不好。你放心,族里的长辈都是明理的,绝不会因此说你半个不字。只是,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些!”
琉璃困惑的眨了眨眼睛,“这价钱什么的,原是大长公主说的,竟真的不合适么?”低头盘算了半日,抬起头时,满眼都是请求,“那这样,不如婶婶陪我去河东公府或是公主别院一回?咱们好好与公主说说?”
郑氏几乎跳了起来,“这怎么成?此事原是你和大长公主之事,我也不过是怕你吃亏,来提醒你一声罢了,我如何好出头的?”
琉璃垂下眼帘,长叹一声,“婶婶既然不肯帮我,那琉璃也是无法了,大长公主是长辈,又是公主,哪有我一个晚辈与她讨价还价的道理?况且大长公主的意思原是多了便不要的,如此一来,我没有法子处置,依然只能靠叔叔婶婶们帮忙。好在婶婶也说过,家中原是有奴婢可以帮琉璃这个忙的,到那时,琉璃说不得牢记您今日的话,厚着脸皮上门请您帮衬一二了。”
郑氏呆呆的看着琉璃,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过来阻止她贱卖产业——只要拿大义的名分bī住了她,她自然便只能与大长公主斗去,大长公主也是快五十的人,还能活多少年?只要熬到大长公主一死,那些产业便财源滚滚,就算是全族人分着花,也是好一份财路……可怎么说来说去,这坐山观虎斗,眨眼间变成了自己去打老虎?难道这胡女竟是打着要用自己来挡那边的主意?要是依了她的说法,这得罪大长公主的事qíng,自家岂不是躲都躲不开了?这钱帛虽好,也得有命去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