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只是摆手不迭,“这些好话日后慢慢也罢,这些日子军营中还有些事务处置,我也不多搅扰你们了。”
米大郎忙道,“将军可有用得着小的之处?小的如今身子骨早养好了,正能为将军效命。”
苏定方笑道,“如今好说,到了秋后,少不得有你的去处。”想了想又道,“你若有暇,也可来营中一回。”
米大郎本来已叹了口气,听到后一句立刻又两眼发亮,啪啪拍了两声胸脯,“将军放心,我回去吩咐家中一声,明日便去!”
苏定方笑着点头,这才告辞而去,屋里几人一直把他送出城门,目送他上马而去才罢。裴行俭倒是看了麴崇裕一眼,先开了口,“世子不知今日可还有暇?”
麴崇裕垂下了眼帘,“崇裕无事,但凭长史差遣。”
米大郎瞅了两人几眼,眉头不知不觉微微皱了起来,走上一步对裴行俭道,“长史,不知夫人今日可好些没有?”
他这几日里,原是每日里都要到裴宅一趟,问上几句才走,却难得有这般满脸肃容的时候。裴行俭微微一怔,才点头笑道,“托福,她如今好多了。”
米大郎长长的出了口气,眼睛瞟了麴崇裕一眼,正色道,“小的曾听韩医师道,夫人如今虽然好了,却是不能劳心伤神的,长史原先日日在外头,夫人在西州着实不易,如今、如今还是多顾念着夫人一些,莫要……”看着麴崇裕蓦然沉了下来的脸色和yīn沉锐利如寒刃般的目光,他这几日里养出来的胆气顿时被戳出了一个dòng,转眼间便泄得无影无踪,嘴里磕磕巴巴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裴行俭脸上有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清了清嗓子,才淡淡的道,“大郎多虑了,裴某自有分寸,日后绝不会教夫人有半分劳心伤神。”
米大郎尴尬的笑了笑,退后一步,“小的冒昧的,这便告辞,告辞了。”
麴崇裕目光冷冷的看着米大郎的背影,待他上了城门的台阶,才从牙fèng里低低的挤出一句,“祸害活千年!”他原本听闻米大郎还活着的消息时,心里颇有几分异样感慨,此时此刻却觉得,那位库狄氏为何不是真的心狠手辣?
裴行俭的目光也落在米大郎的背影上,微笑道,“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憨人,世子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麴崇裕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裴行俭转头看向他,“米大纵然太过糊涂,有句话却说得不错,行俭负拙荆良多,绝不能再教她伤神。拙荆xing子顽憨,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世子多多包涵。”
麴崇裕脸上的怒意不由微敛,沉吟片刻,肃容道,“长史不必多虑。夫人灵心慧质,崇裕一贯佩服得紧。夫人此次之劫,多少也与崇裕的不知深浅有关,令长史忧心,将军牵念,长史与将军虽是大量,崇裕心中却着实不安,这才多有打扰。若有能效劳弥补之处,崇裕敢不从命?”
裴行俭含笑欠身,“多谢世子体谅。”
麴崇裕忙还了礼,两人一面随口说着西州今年政务上的安排,一面便往回走,在都护府前作揖告别。麴崇裕进了府门,却是站在当地出神良久,方才长出一口气,迈步进了自己的屋子。
裴行俭回到院子之时,却恰好迎面遇上了刚从后院出来的韩四,却见他还未开口,脸上先是一红。裴行俭不由微觉奇怪,忙问道,“今日夫人脉象如何?”
韩四定了定神,恭恭敬敬道,“夫人脉象甚有好转,在下已换了一副方剂,日后便以补身养气为主。再过些日子天气转暖,夫人当会与往年无异,只是日后还需时时调养。”
裴行俭松了口气,点头笑道,“日后还要劳韩医师费心。”
韩四脸上又有些发红,摇头道,“不敢当,在下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抬头见裴行俭正诧异的看着自己,神色更是慌张,“我这便回药铺开方,告辞。”也不待裴行俭答话,掉头就走。
裴行俭愕然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想到那一句“求之不得”,实在是有些不得要领。他转身进了内院,还未进门,便听里屋一片笑声。挑帘进去时,只见阿燕、小檀、云伊都在里面,说笑响亮的自是小檀和云伊两人,阿燕却是在面无表qíng的收拾着屋里的搁架,琉璃倚着靠枕坐在chuáng头,脸上满是笑容,眼睛闪闪发亮的跟着阿燕转动。裴行俭心里一动,顿时明白了几分,嘴角不由微微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