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找到裴行俭的院子,裴行俭却去了左屯卫当差,她便说有口信要当面转告,门房的老苍头将她带到了厅房里,又叫来一位小童上茶陪客。那小童不过十来岁年纪,几下便被小檀套出话来:这裴家不但没有女主人,连婢女也没有一个,除了这看门的老苍头和平日在书房伺候小童外,只有两个世仆平日跟着裴行俭进出,外加一个厨娘做饭,一个仆妇打扫涮洗。裴行俭xing子又十分随意,一应事务都不大讲究,看门的老苍头跟他的时间最久,居然便是半个管家。
小檀打听完消息,又特意找了个借口到那院子里转了转,“院子不小,只是无人收拾,也就是勉qiáng还算gān净,真真是可惜了。倒是院子里那棵枣树生得十分不错,听说果子也甜……”
琉璃本来还怔怔的听着,听她一路扯下去竟是越来越不得要领,忍不住问,“口信你可带到没有?”
小檀笑道:“我看完了,自然留下口信便回来了,难道还留在他家吃饭么?”
琉璃哭笑不得。因想着裴行俭大概这两日便会过来,她次日便带上画去了西市的画室,谁知一连等了三天,裴行俭踪影皆无,却等到了柳夫人的最新指示。
第28章小鬼难缠大话名诗
四色花卉夹缬一字排开的放在店铺内最大的案几上:富丽饱满的联珠梅花,清雅简洁的出水莲花,繁复jīng致的缠枝jú花和别致舒展的卷糙兰花,图案都是少有的新颖漂亮,而染出的颜色无论是朱红与碧色的qiáng烈对比,还是藕合与鹅huáng的淡雅jiāo融,或是像流沙般闪动的细碎的金银色,更是令人挪不开眼睛。
那位依旧身穿huáng衫的婢女本来一脸傲慢,但当这四色夹缬一匹匹的铺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黏在了上面,直到掌柜笑问“不知娘子觉得如何”时,她才醒过神来,哼了一声,脸上恢复了傲然的神色:“不过是勉qiáng用得!”
四周顿时轰然一声。huáng衫婢女眼光一扫,意外的发现不知何时这店铺里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对着那四色夹缬指指点点,有人嗓门略大,听得见正在议论,“这还只是勉qiáng能用,也不知这家平常用的是什么……”她心头微恼,瞪了史掌柜一眼,“何时来了这么多闲杂人等?”
史掌柜笑道:“开店迎客,自然来的都是客人。”他一见这婢女,就特意把最大的案几挪到了靠近店门口的敞亮处,又把那四匹夹缬都铺得甚开,就是要多吸引些人来看,没想到效果还真是不错。
huáng衫婢女原本还想再挑剔几句,被人这样围着议论却不好再多说,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女仆忙走上前去,小心的收好夹缬,抱到了马车上面。立刻便有人问道:“店家,这四色夹缬可还有货?我也想订一匹梅花的。”
huáng衫婢女冷冷的看了那发话之人一眼,又转头看着掌柜道:“这四色夹缬,我家夫人有紧要用处,再不许再卖给他人!”
史掌柜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当遵命,只是这样一来,这四匹的价钱就不能以上品计算,而是绝品,要两贯钱一匹。”一面说,一面便指着墙上新制的价目表给这婢女看。此事他早有预料,恰好还有上次的狩猎夹缬屏风,索xing便在店里的价目表上加上了“绝品”一栏,一匹两千钱,十天前便报备到了市丞那里。否则按照市规,若是不按明码标价收钱,教人告到了市丞那里却是要挨罚的。
huáng衫婢女一怔,瞥了史掌柜一眼,冷笑道:“你是怕我家夫人付不起么?”
史掌柜摇头道:“不敢,尊府上回赏了五金给小店,付了这四匹,还有足足两千四百钱,只是说来让小娘子心中有数而已。”
huáng衫婢女眉头紧锁,只觉得若再跟这满嘴算账的胡商说下去,自己身上都是一股铜臭味,不耐烦道:“你们那画师呢?我家夫人还有话吩咐她!”
琉璃本来一直站在帘子后听着动静,听到这婢女提到自己,心里不由一紧,忙挑帘走了出去,微笑见礼。那婢女却眼皮都不抬的道:“画师今日怎么尊贵起来了?若是不问连面也不肯露上一露?”
琉璃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受了慢待,只能笑道:“姊姊有所不知,自打夫人吩咐不得再给他人画样,琉璃便谨记在心,因有些相熟的客人点名让我画样,不好推脱,琉璃这些日子连店铺都不曾来过,只是这几日想着夫人来拿夹缬时或有吩咐才过来的,又不好教人看见,这才只在后面等候姊姊。有不恭之处,请姊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