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这西州的数百府兵,居然敢不听军令,拔刀相向。若不让他们放下弓刀,难不成还要与他们杀个你死我活,才能把事qíng办妥?可大都护手下亲兵如今已不多,此次带的也不过二百人,真要厮杀起来,自己这边人数上虽然占优,这八百伊州边军却未必能不计生死……总不能此时功亏一篑!
他心里发狠,声音也变得严厉了许多,“这位团正,违抗军令是什么后果,你也知晓,你悍不畏死也罢了,难不成也不顾手下兵卒的死活,若真是动起手来,却不知你这数百人,能活下几个!”
团正冷冷的只不做声,他是麴氏旧部出身,祖上几辈便跟着麴氏,他身后的这些府兵,不少都有类似的背景,因此才会被特意留下守护西州。莫说大都护有令,便是朝廷有令,他们也不可能退后一步。
只是这四五百府兵中,到底不是人人都如此,有些兵卒看了看那人数明显比自己这边多了许多的伊州边军,脸上已露出了犹豫之色。
琉璃看在眼里,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急切中脑子倒是突然冷静了几分,念头急转之下,突然扬声道,“卢主簿,安西大都护苏海政是想罗织罪名、滥杀朝廷重臣、拥兵造反吗?”
她的声音又脆又响,远远的传了出去,卢青岩和周校尉脸色都是大变,周校尉“刷”的一声拔出刀来,直指琉璃,“你好大的胆子!”
第114章鱼死网破一了百了
明晃晃的刀尖离琉璃的鼻尖不过一尺多远,似乎有股寒意直刺眼底,琉璃下意识的想后退一步,却立刻咬牙扬头看着周校尉,声音越发清亮,“请问这位校尉,我如何胆大了?”
周校尉厉声喝道,“你空口白牙便敢污蔑大都护谋反,我看你才是要反了!你当本校尉真不敢杀了你?”
眼见长史夫人被人用刀指着,又说出一个“杀”字,无论是围观的数百名西州人,还是那几百名府兵,顿时都鼓噪起来,府兵们再次齐刷刷拔刀出鞘,伊州边军自是不甘示弱,也横刀相向,气氛立时又紧张起来。云伊和风飘飘正要上前,那位西州团正已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冷冷挥刀一挡,“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在某眼前杀人!”
周校尉怒道,“好,好!果真是都要反了!”
琉璃朗声笑了起来,“这位校尉说话好生有趣,什么叫都要反了,什么又叫空口白牙污蔑大都护谋反?我倒想问一声,你们纵兵夺城,包围府衙,可有罪证?可有圣旨?若是没有,你们何尝不是空口白牙便污蔑西州官吏有人要谋反,你们做都做得,我为何说不得?须知这西州乃是大唐的西州,不是苏家的西州,这西州都督、西州长史都是朝廷命官,不是苏家的下人,西州的百姓,西州的府兵,都是大唐的子民,更不是苏家的猪狗,你们不经朝廷许可,未有铁证在手,便纵兵来打来杀,这不是谋反是什么?记得当年的怛笃惨事,便有苏大都护的一份功劳!如今咱们不放弓刀便是谋反,放下弓刀则由你们宰割,横竖是个死,又凭什么要让你们杀猪宰羊一般的屠个痛快?”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污蔑大都护,便是要反,便是要杀,漫说我没有污蔑,便是污蔑又如何?谋反谋反,谋叛大唐、逆反圣上才是谋反,却不知大唐律法哪一条写着,污蔑苏海政苏大都护便是谋反,难不成在你们心中,这苏海政便是朝廷,便是圣上,就凭你这句话,便是罪证确凿、其心可诛!”
周校尉脸上顿时一片紫涨,简直恨不得一刀劈了面前这位声音清亮、字字诛心的妇人。却听长街另一头越聚越多的西州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正是,你们这些人没凭没据,便说西州人是叛贼同党,我看你们才是叛贼同党,若不是心虚,怎么便要当街杀人灭口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你说谁造反便是造反,说要杀谁便杀谁,你当咱们西州人都是jī鸭牛羊么?”又有人大声道,“咱们快回去拿弓箭,也教这些狗贼认得什么叫西州人!”
卢青岩脸色早已变了几变,心头又惊又怒,实在不知这位库狄氏到底是看出了什么,还是信口胡说,竟能如此惑众。他定了定神,走上了一步,沉声道,“长史夫人,你也是官家女眷,岂不知污蔑上峰是何等罪状,若是再如此胡言乱语,休怪在下冒犯了!”
琉璃应声答道,“请问卢主簿,我怎么污蔑上峰了?西州不是军营,是谁给苏大都护这么大的权柄,可以不报朝廷便纵兵围困府衙、捉拿三品大员?西疆谁人不知此次出兵全仗麴都督尽心尽力,筹措粮米军资,半分不少,麴世子与裴长史为护军资,更是刚刚杀贼一千多级,功劳卓著,转头便说他们谋反,真真是岂有此理!若他们也会谋反,那西疆谁人还能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