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侠舞也是一声喟叹:“怪道裴少伯有胆气冒天下之大不韪,有浩然正气如此,自是神鬼不惧。我等也不必忧心了,有此等选官坐镇,但凡有真才实学的,就算、就算此次不成,总有下回!”
霍标心里虽是百感jiāo集,却也点了点头,如此以天地神灵为誓,入凶宅,赌xing命,自然不是闹着玩的。裴少伯不管为人如何,这份风仪胆魄,着实令人敬服。
苏味道提起酒壶笑道:“来,诸位,咱们当为少伯浮一大白!”
他的话音刚落,隔壁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冷笑:“装神弄鬼,沽名钓誉!也就哄些痴愚之辈罢了!可笑!”
苏味道顿时大怒,把酒壶重重往案上一顿,也是一声冷笑:“以鼠辈肚肠,量英杰心胸,便觉得天下英雄都如尔等鼠辈,还自以为目光过人!可悲!”
隔壁屋子“哗”的一声大响,随即脚步咚咚而近,这边的门扇“咣当”一声被人直接踹开。一个年方弱冠的华服公子站在门口,厉声喝道:“刚才是哪一个贱嘴贱舌,给我滚出来?”
这边几个人听得声音不对,早已起身。见此人打扮不俗,霍标心头就是一凛。苏味道却笑了起来,将手在胸前一抱,顺着鼻梁看了那人一眼,扬声道:“正是,刚才也不知是哪个贱嘴贱舌,居然诋毁裴少伯是装神弄鬼、沽名钓誉!这香案犹在,神灵未远,怎么也不怕日后被拔了舌头!”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整个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轰的一下,门案乱响,各个雅座都有人抢了出来。
那华服公子目光喷火,一挽袖子就要冲进来。苏味道忙拎了壶酒在手里,正准备给他当头一下。谁知那年轻人身后突然有人赶上,一把紧紧地拽住了他:“守道,不许生事!”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碧色绫袍,中等身材,一看便是富贵中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豪奴,连抱带求地将人拉出了屋子。
苏味道“哈”的怪笑一声,霍标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莫要鲁莽!”
两边刚刚离得远点,外头却有人大声道:“适才是哪个说裴少伯装神弄鬼?”这楼里原本有不少选人,见了刚才那一幕,正自心qíng激dàng,便是不相gān的闲客们,也都颇有些感慨,闻言纷纷附和:“正是,是谁这么浑说?”“莫要藏头缩尾,倒给我们分辨分辨,裴少伯怎么就是装神弄鬼了!”
年长的男子应声回道:“我们兄弟自在雅座说话,哪个说了裴少伯?是这边兄台听岔了,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又回头看着霍标问道:“你们可听我家兄弟说了‘裴少伯’三个字?”他原本生的富贵,这般沉声而问,自有一分气势。
苏味道正要反唇相讥,霍标却抢先一步答道:“原来如此,看来果真是我等话赶话的一时听岔了,如此误会兄台,报歉得很。”
苏味道忙道:“霍兄,这话怎么说?”霍标一眼瞪了过来,低声道:“这是天子脚下,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若叫他们惦记上了,今年的应选咱们还参加不参加?”苏味道吓了一跳,到底不敢造次,愤愤然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霍标与来人又客套了两句,各自赔了声不是。那人也无心多留,拖着那位叫守道的年轻人下了楼。看客们犹自在嘀咕:“我就说了,什么人敢如此诋毁裴少伯,不是讨打么?”
听得这些议论,莫说守道脸色铁青,年长的那个也是一脸冰霜,走出酒肆老远,才回头看了一眼,咬牙道:“这帮贱民,愚不可及!”
守道也恨恨的骂了好几句,又急道:“阿兄,眼下咱们只怕还要快些找人商议商议,那裴行俭太过刁滑,竟是如此会收买人心,万一真叫他镇住了这凶宅,难不成咱们还要年年跟这些人比什么刀笔功夫,被他们羞rǔ?”
年长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若不是你沉不住气,咱们又怎会叫那帮小子bī得如此láng狈?我萧守规何时受过这般的腌臜气!”池岸边瞧热闹的人群却突然爆出一阵喧哗。
之间在古池光滑如镜的湖面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胡僧,脚步砌块,僧袍飘飘,仿佛是在冰上御风滑行,看那方向,似乎正要去裴府!
萧氏兄弟在人群后瞧得分明,不由都从马镫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