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哭笑不得,白了裴行俭一眼:“别听你阿爷胡说!”
裴行俭满脸都是无辜我说什么了?分明是三郎说的!三郎,这种事你也能说么?你看看,你说得阿娘都羞了。”
三郎“喔”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在琉璃脸上和chuáng榻间转来转去,显见有七八分相信他家阿娘果然是尿chuáng了。琉璃简直忍无可忍,拉住了三郎的小手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看看阿娘的枕头湿了没有,看你阿爷是不是胡说!”
三郎忙不迭地点头说了声“好”,正要下地,裴行俭却又闲闲地开了口:“不用去看了,你阿娘这么久才出来,自然是早把枕头藏好了,三郎不也藏过小被子么?你阿娘藏得好,谁都找不到。”
三郎眨了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回头一眼瞧见琉璃正在咬牙,忙抱住了她的脖子:“阿娘不羞,奶娘说了,三郎不用藏被子,奶娘不会嫌弃三郎的,阿娘也不用藏枕头,三郎不嫌弃阿娘,等阿娘长了大就好了!”
儿子这是……在安慰自己?琉璃看着满脸同qíng加讨好的三郎,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裴行俭却笑吟吟地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样?现在不困了吧?”
他又是在逗人!琉璃转头狠狠瞪着这张可恶的笑脸,瞪着瞪着却忍住笑了出来:这家伙骗人的功夫当真愈发炉火纯青,自己竟是被他两句话就气jīng神了!
裴行俭微笑着低头在琉璃眉间轻轻一吻,伸手把她和三郎都拢在了怀里。
三郎却是耐不得这个,奋力推开裴行俭的手臂,自己刺溜下了地,拉着琉璃就往外走:“阿娘,三郎不看枕头了,阿娘过来看看三郎剪的老虎……”
灯火通明的外屋里,高案上果然堆了好些纸帛,案头那把jīng致的小竹剪下还压着薄薄的一叠纸片。走近些便能看见,那些纸片大致呈长圆形,下面有些歪七扭八的突起,纸片上用炭笔勾了些似是而非的花纹,顶头上还有老大一个“王”字。三郎一脸献宝地将纸片捧了过来:“阿娘,你看你看,这是我剪的小老虎,上头是阿爷帮我画的,威风吧?”
小老虎?琉璃低头瞧着这几张歪歪扭扭的长纸片,正在调动想象力,裴行俭已跟了过来,语气里分明带着些自豪:“三郎的手倒是稳,也坐得住,你看他才第一次拿剪子,就剪得像模像样了,以后说不定也是能写会画的。”
琉璃只能微笑点头嗯,三郎剪的小老虎果然……有趣得紧。”至少很有抽象艺术的风采嘛!
三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噌”的一声蹿上长凳:“我再剪一个给阿娘看看!”说完便拿起剪子认认真真地剪了起来。
烛光照在他的小脸上,把他长长的睫毛染上了点点金色,睫毛下的眸却愈发显得黑白分明、清亮剔透,显然是专注到了极处。琉璃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从那圆胖手指间渐渐显示出形状的,分明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
肚子里的那位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心qíng,轻快地动了好几下。琉璃低头摸了摸肚子,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肩上突然一暖,却是裴行俭伸手揽住了她。琉璃侧头看了一眼,烛光把他眼里的温柔与骄傲照得清清楚楚,也照出了他眉梢眼角积累的疲惫,她忍不住轻声道:“你待会儿能不能早点歇着?”
裴行俭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轻松又柔和:“自然能早点歇着,你午后也睡足了,晚间若是不困,咱们正好能说说话。”
琉璃眼睛都亮了:“事qíng都做完了?”
裴行险微微点头:“终于都弄好了,今天能歇一歇,只是明日开始就是面铨,头几天怕是比如今还要忙,晚上也未必能回来。”
比现在还忙他还要不要睡觉了?琉璃瞧着他微微发青的眼底,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好些事qíng裴行俭虽然一字不提,但她怎么会不知道?就像这次,他看着是轻轻松松就bī着郎官们查出了这么多问题试卷,但琉璃敢打赌,哪些试卷有问题他心里早就有数,连分给哪个郎官查哪些卷面只怕都是已经算计好了的,就等着这些人往他挖好的坑里跳!要不,他一个少常伯,用得上这样没日没夜地査看卷宗?可这些事qíng,如今她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赵幺娘有用……她越想越是沮丧,低声叹了口气,把头轻轻靠在了裴行俭的肩上。